在宇文华老老实实把事情给交代清楚了之后,整个前厅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那些赶来的下人也给宇文华松了绑,宇文华自己一边揉揉酸痛的胳膊,活动活动筋骨,一边还不忘记看着主位上的苏锦默。
任凭谁听见了这样的一桩事情,都不能做到淡然自若,他就不相信了,苏锦默厉害到连北漠的利器都可以不重视。可是他错了,苏锦默没有丝毫表露出自己的胆怯,她依旧还是沉着冷静,一言不发。
甚至还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泡开的碧螺春。
倒是赖绍程先沉不住气,他腾地从自己的主位上站起来,在这不大的前厅来来回回徘徊,踱步,头发都快被挠没了,也没想出一个折子。
至于那个李公公嘛,存在感也不强,经历了刚刚从头到尾被人忽视的感觉,他也学聪明了,如今也不出来发表意见了,只是拿眼睛瞅着宇文华。他的心里,还是觉得宇文华是叛徒,把害怕死说的这样冠冕堂皇,实在有失体面。而且他已经暗自打定主意,要向皇帝报告这个事,打算上折子靠着信鸽送往京城。
“你们先下去吧,后面有事我会找你们的。”
苏锦默看见宇文华杵在大厅的中央不走,而且有一副看戏的模样,赶紧打发走了,给自己留一个清净先。
“诶诶,你怎么可以走呢!给本王回来!”赖绍程却是不干了,虽然北漠国的杀伤武器还不知道,可是宇文华叛国是板上钉钉,怎么可以随意就离开呢?可是宇文华人高马大的,步子走的也快,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庭院外,任凭赖绍程怎么追都追不上。
既然这样,赖绍程只能自己回头来找苏锦默,他实在纳闷了,怎么可以把宇文华放走呢?
而李公公也是刚发现一般,抢先在赖绍程前面发作,他面带怒色,手指指着苏锦默,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离王妃,你怎么可以把乱臣贼子给放走呢?万一他又给敌人通风报信怎么办?你这可是想把我们月玄国害死不成?”
这个老家伙倒是厉害,知道不说皇帝,改把月玄国来压制苏锦默了。可是苏锦默哪里是一般人,她压根不会被这个老匹夫给唬住,她本来就不是这儿的人,要不是陌寒辰,她怎么可能来掺和这个战事,光是药阁和千煞宫就足够让她头疼的了。
苏锦默也不恼,任由这个老家伙胡言乱语,一会呼天抢地的,一会又跪在地上哭诉,说着什么对不起陛下和先皇,可谓是倚老卖老,把自己所有的颜面都给丢的一干二净了。姑且只是当他是一只猴子,等到戏演的差不多了。
苏锦默才看着老匹夫歇下了,眼角那些做戏的泪痕也干了,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公公这说的是哪里话,本妃这是放虎归山呐,公公难道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放虎归山?
赖绍程被这样点醒,瞬间领悟了苏锦默的意思。既然宇文华见事情败露,那么第一时间他肯定会去找挞拔译,如果可以把挞拔译抓起来,和宇文华捆在一起,那对韩阳城的老百姓来说,眼见为实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表嫂你的意思是?”
赖绍程有些跃跃欲试,他看宇文华不爽很久了,天天摆着那些臭架子,还一肚子的坏水,谁知道他天天在算计些什么东西,所以,既然有可以把宇文华抓求来的机会,那他肯定要去掺和一脚,最好是可以亲自把他捉起来,好好地笑话一番。
有李公公在这里,苏锦默肯定是不能多说,她给赖绍程示意了一下,两个人心知肚明,对于接下来的计划也闭口不谈,只是改变了话题,开始商谈今晚要吃些什么东西。李公公眼瞅着计划就这样飞了,他急的不行,可是他毕竟不是主将,只是一个督军,他也不能硬逼着人家说。
即便陛下再想把离王妃给灭了,那现在也还是要靠人家不是吗?所以,说到底这口气也只能乖乖咽下去,跟吃了苍蝇一般膈应。
特别是那种东西近在咫尺却被人突然拿走了,那般的难受。
“来来来,吃吃吃,李公公吃啊。”赖绍程清苦惯了,厨子们也都是当地的百姓,做出来的饭自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就是些普通的家常菜,就这样,赖绍程还吃的开心,一天能吃好几碗。
起初还把苏锦默给惊着了,眼瞅着他一连吃了两碗,苏锦默才默默低下头,无奈地笑了笑,她对陌寒辰的表弟了解的还是太少,以前也没听说他怎么能吃,而且吃的多,居然还这般的瘦弱,真是不知道他吃的东西都去哪了。
对比赖绍程,苏锦默就算是细嚼慢咽了,她举手投足带着优雅,夹菜也是不紧不慢的,眼睛也没有乱看,就是专注着吃自己碗里面的东西。他们这些人没有拘束,但凡是品级高些的将士,都会来这个城主府和他们吃饭,自然也是为了商议军事。
大家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闲聊总比在军帐里面说更自由一些吧。
不过这里显然有一个人很例外。
就是李公公,自从中午那些事发生之后,他自知自己在军中的地位若有若无,等到晚上吃饭再看见苏锦默和这些将士有说有笑的,心里面越发膈应了。他再仔细一看饭桌上摆着的饭菜,这些乡间野菜,连着老百姓很难吃上的鸡肉他都弃之如敝屐。
甚至连筷子都不想动了。
“韩阳城的百姓都这么没有礼数吗?竟然拿这样的东西来糊弄杂家。”
李公公尖锐刺耳的公鸭嗓一出,饭桌上所有的谈话戛然而止,各种异样的目光全都投到他身上去了,有幸灾乐祸的,也有疑惑的,甚至还有事不关己看热闹的。
而赖绍程作为这里的主将,谈军事谈到了一半,蓦然被人打扰,他一肚子的火气也上来了。手上的筷子狠狠摔了出去,和地上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