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离王收到消息的时候,刚好是他准备就寝了,那军中的探子直接把信送到了他跟前。他解开衣襟的手一顿,转向去拿了那封信,一边垂着眼打开,一边问半跪着的探子:“信使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到的。”
刚刚?陌寒辰记得他把奏折送去的时候是大约是二十五日前,这来回按照正常速度来说要十五日,提前了五天到,还是在深夜,这里面的含义不言而喻。他的嘴唇微勾,掀起一抹冷笑,想不到陌战轩还是想保住自己的二儿子,即便他犯了叛国的罪行。
果不其然,等到陌寒辰把信拆开,第一眼就是看见陌战轩要求把陌寒天给送回京城,还是偷偷地送回去。想来是打算把这事先盖下去,找个人或者找个由头把这事给遮掩了?那不能够。
陌寒辰不允许,这月玄国的百姓更不允许,陌战轩为了保全自己的儿子,连家国大义都可以遗弃,那他还算是什么皇帝。对这点而言,陌寒辰对自己的这个父亲很失望。
“你下去吧。”
既然信已经拿到了,陌寒辰也把信使给差遣下去了,他自己也捡了最近的一张椅子坐下。
“呵。”
一声冷笑,自陌寒辰的嘴角溢出。他已经看透了自己的父亲了,自私自利,不过在对待陌寒天的事情上,还残存着零星的可怜的父爱。
靳锌拎着一桶热水进军帐的时候,陌寒辰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手里拿着信封的一角,身上穿着白色的中衣,外面披着一件狐裘大衣。
如今边关也开始变得严寒,估计再过阵子,今年的冬雪就该落下了,那这边关将士的温饱御寒问题也要抓紧解决了。
帐内的炭火烧的很足,靳锌一进来热浪扑面,顿时感觉暖和多了,刚刚那一身带着的寒气尽数消散。他的脸也开始变得红润,勤快地拎着水桶移步到陌寒辰右手边的浴桶里面。
哗啦啦,一桶热水全都倒了进去。
“将军,热水弄好了。”
靳锌还特意用手探了水温,确定没那么烫之后,才转身和陌寒辰说道。
陌寒辰身子没有移动,他只是眼珠子转动了一下,望向靳锌的目光愈发幽深,靳锌一时间也捉摸不透他的意思。
“将军?”
“你看看。”
陌寒辰薄唇微启,没有打算给靳锌解答疑惑,只是把手上的信封递过去,眉头一挑示意他仔细看看。
这封信被陌寒辰拆了,信封在最下面,信纸几张叠在上面,一起头就是离王亲启。
靳锌急忙把手里的水桶放下,把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疑惑着接过信封,开始浏览了里面的内容。
等到看完信封内所有的内容,靳锌也开始变得沉默了,低着头一言不发。可是陌寒辰不要他的一言不发,而是等着靳锌的意见。
这种沉默,只会让他原本不平静的内心愈发添上一些烦躁。
“你说,你是怎么想的?”
陌寒辰缓缓阖上了眼,吐出一口浊气,像是在驱散心中的苦闷。他似乎是在问靳锌,同时也是在问着他自己。其实他内心隐隐约约已经有了答案,而且已经做了决定不是吗?
只是,他至今还有些犹豫,也开始变得摇摆不定了。
母亲的事情还没查清楚,皇帝那边一旦死了,那这件事再也没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可是他是决心要登上皇位的。
所以,一面是天下,一面是自己的至亲,陌寒辰有些摇摆不定。
靳锌一边偷偷窥视陌寒辰的脸色,一边在心里面犯嘀咕,将军今天是怎么了?不过他也不敢真的把这些话说出来,只是斟酌了一下语言,出声道:“将军,我们这位陛下不就是想保陌寒天吗,你不如推辞说战事吃紧无法亲自去京城,然后让那些将士们去,派些比较信任的就行了。”
亲兵肯定是去不了了,可是军营也有不少可以信任的将士,所以这些也不成问题,只要陌寒辰一声令下,自然会有人站出来同意护送二皇子去京城。
陌寒辰的手在榻边的桌子上轻敲,发出呜呜的轻微声响,等了半晌,靳锌才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靳锌,你立刻告诉宋将军这件事,让他们秘密护送二皇子回京城,记得一定要万无一失。”
靳锌大声应答:“是!”
然后转身他拎着水桶就跑了,那军帐被边境的寒风吹得猎猎作响,些许寒风也灌进了帐内,好在陌寒辰也是身体健壮的,对这些自然不在意。
不过离开苏锦默这么久了,他也开始有些想念自己的王妃了,不知道她吃得饱睡得香吗?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在夜里思念自己。
“属下定然不辜负将军的期望。”
宋将军听完这些事后,信誓旦旦对着靳锌打包票,有他护送,这事出不了乱子,最主要的,还是要陌寒天配合。
至于这个陌寒天嘛,靳锌的眼里划过一抹狡诈,他一边和宋将军套近乎,一边示意自己身边的天风、天风得了命令,拍拍手,外面的人就押解了一个人上来。
那人一上来,蓬头垢面,衣服也凌乱不堪,一脸的胡茬。宋将军停下和靳锌说话,转而仔细端详了半天,也认不出这是何人。
“靳护卫,这是?”
“宋将军连二皇子都不认识了吗?”
是的,这个人就是被囚禁了好一阵子的陌寒天,没有洗漱没有更衣,只是给了吃食,过了一阵子自然变成这副模样,靳锌看完他的现状还蛮满意的。
至少,还没缺胳膊少腿。
宋将军顿时觉得自己如坐针毡,堂堂的二皇子站在自己的面前还认不出,而且还是变成现在这模样,虽然陛下的意思是秘密押送入京,可他毕竟还是二皇子,是陛下的嫡长子。
靳锌看出了宋将军想给陌寒天行礼,再看看陌寒天看着自己犹如淬毒的目光,他更是觉得把陌寒天关起来是正确的了。要不然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把陌寒天放出来,好吃好喝地供着。
明明他叛国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