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凉风送来几许花香,望着圆如玉盘的明月,秦皇后黯然神伤。
“可怜月圆人不圆,离情催人痩。”
立在身后的贴身丫鬟溪月闻言,不禁忧心皇后的身体,她出声劝慰:“娘娘,回去吧,您的身子要紧,小心着凉。”
坐在花园的石凳上,遥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秦皇后摆了摆手,她喃喃道:“不知天儿在宗人府过得好不好,天凉可有衣,腹饥可有食?”
念及于此,不由得垂下泪来。自从陌寒天被剥夺太子位,身陷宗人府,秦皇后很久没有睡好觉了。
突然,丫鬟快步走来,伏身在皇后耳边说话。
“什么!”
秦皇后大惊,慌忙站起身,不慎打翻凉茶,沾湿衣摆也丝毫不觉。
“怎么会这样!”
玉手轻抚额间,她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那个小贱人竟然也妄想爬到本宫的头上来。”
秦皇后紧咬银牙,眸子中涌出嫉恨,目光锐利得像一把匕首,仿佛要捅那该死的兰贵人一个血窟窿。
“娘娘,您莫要伤心气坏了身子呀。”溪月见状,连忙搀扶皇后手臂,忿忿地瞪了传递消息的丫鬟一眼。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秦皇后勉强定了定心神,幽幽瞧着已经跪在地上的丫鬟、她冷声问道:“陛下那边怎么说的?”
丫鬟目光闪躲,怯懦地回道:“陛下允了。”
“陛下当真是太惯着她了。”在说到皇子一词时,秦皇后目光灼灼,悄然攥紧了拳头。
丫鬟跪倒在地,额头叩在青石上,战战兢兢,慌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见此,秦皇后反而冷静下来,幽幽一叹,柔声说道:“我明白了,谢谢你,我会派人照顾好你的家人。”
丫鬟猛地抬起头,心弦好似崩断的皮筋,目露惊恐,“娘娘,不要呀,娘娘,饶命啊。”
溪月眼眉不动,轻声应道:“是。”
“唰!”
夜空下,微不可查的银光闪过,丫鬟瞪大眼眸,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秦皇后摆了摆手,冰冷说道:“将她料理好,本宫回去休息了。”
等皇后离开,溪月从丫鬟的脖颈上拔下一根银针,收入衣袖。然后盯着丫鬟的尸身轻轻叹息道:“都是宫闱里的可怜人。”
次日清晨,天气微凉。
梳妆打扮好的皇后走出宫外,细细吹着凉风,不声不响,遥望宫檐下的燕巢。
秦皇后抿了抿嘴唇,“溪月,我有两件事要做,你是我最信任的丫鬟,你会帮我的吧。”
溪月连忙搀着皇后的手臂,低头说道:“溪月的命是娘娘给的,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本宫想去宗人府看看天儿,他在那儿一定过得很苦。”秦皇后紧闭着双眸,胸膛微微起伏,很是紧张。
“因为那事,圣上怒不可遏,将太子殿下罢黜宗人府,您要去了,会让圣上不喜的。”溪月惊呼,红唇微张,目光似湖波漾动,不敢置信。
秦皇后猛地转过身盯着溪月,眼神如烈火般炙热,一字一顿地说道:“可那是本宫的孩子,是本宫身上掉下来的骨肉!”
“纵然皇上责怪本宫,那也顾不得了。”
溪月跪倒在地,坚定地说:“既然娘娘决定好了,奴婢赴汤蹈火,也会挡在娘娘身前。”
秦皇后微笑,温暖地扶起溪月身子,“此事你不必多管,只是告诉你一声,你要为我做的是第二件事。”
“什么?”溪月微微一愣,疑惑问道:“请娘娘吩咐。”
“去找一位靠得住的接生婆。”秦皇后幽幽说道,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溪月浑身冰冷,目瞪口呆,浑身战栗,谨慎地问道:“娘娘,您真的决定好了?”
秦皇后含笑,目光甜美,好似春日玫瑰上的花露,声音柔得像风,仿佛吹进情人心田里的春风。
“兰贵人怀孕的事情势必会威胁到本宫和太子,要是再留着,那岂不是给自己留一个祸根?”
“既然如此,只要她生不出来,不就好了?”
“这样既能杀杀她的锐气,又能维系姐妹情谊,多好呀。”
秦皇后笑眯了双眼,宛若当年初见圣上时的甜美。可溪月听着这些话,却仿佛置身凛冽寒冬,内心冰凉。
“嗯?”秦皇后瞧着溪月的眼睛,淡淡发出疑问,“溪月,你不愿意帮我么?”
“不不不,娘娘。”溪月连忙道:“奴婢为了娘娘,纵然是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秦皇后嫣然一笑,说道:“没那么严重啦,溪月别怕,只是找个可靠的接生婆而已。”
“若是接生手法粗糙,不小心伤到新生的皇子,那可就不美了,你所对吧。”
溪月好似鹌鹑一样,不住点头。心下明白,这头点得慢了,昨夜那丫鬟的下场,就是自己的下场。
“去吧。”秦皇后挥了挥手。
事实上,兰贵人争宠的事也传到沈贵妃的耳中。但沈贵妃的性子素来不争不抢,对此事毫不在意。
近日,她所居住的漱玉宫供奉上了观世音菩萨的佛像。
“观世音菩萨保佑,愿寒汐能平安生产,愿她们能母子平安。”
沈贵妃双手合十,跪在佛像前为远在西临国的女儿祈福。桌上一张张雪白的纸笺以娟秀的字体写满《心经》一文。
“娘娘,菩萨见您如此虔诚,一定会感动的,一定会保佑公主殿下母子平安。”
丫头扶起自家娘娘,俏皮地祝福道。
沈瑜沈贵妃对自己身边的人没有多少架子,葱白如玉的指尖敲一下丫头细嫩的额头。顺带着看了她一眼,嗔笑道:“你这丫头,就是嘴贫。”
丫头双手捂着额间,撅着小嘴,佯装委屈道:“娘娘,你坏,欺负我。”
古灵精怪的样子抖得沈瑜开怀大笑。
轻轻捏着小丫头的脸,沈瑜一笑:“你呀,这调皮的性子和寒汐一模一样。”
“要是其他的贵妃娘娘,一定会狠狠教训你这小丫头。”
丫头毫不畏惧,搀着娘娘的手臂,吐吐小舌头笑道:“娘娘对奴婢最好了,一定舍不得的。”
沈瑜摇摇头,故作生气道:“刚才不还说本宫坏么,这就改口了呀。”
说罢,沈瑜自己也没有忍住,笑出了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