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程明瑶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倒下去的叶雨欢,担心的叫道:“兜兜,兜兜…,楚音,你,你快来看看兜兜。”
叶雨欢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时,已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在这两天里庄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先是把庄里的奸细,也就是那个庄医给揪了出来,他是个中年的男子,面白无须。老管家把他找来时,不等程明瑶逼供,他就招了一切。
原来,他是受了无相北的知遇之恩,这些年常芷欢对待无相北做出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自从无相北死后,他一直在寻找机会为无相北报仇,可是苦于常芷欢武功高强,始终没有机会下手。后来机会终于来了,他怎能放过。
于是,常芷欢明明是中了剧毒,他偏说是和那些人打斗时受了内伤,在配药时,又弃了药引,所用之药那就是跟喝白开水一样,怎么可能让常芷欢好起来呢,现在还没死,那都算是她命大了。
庄医暴露后还没等解决,先前到庄上来闹事的什么‘西北双煞’、‘南拳铁魔’又来了。
程明瑶看着他们搬来的救兵,都是打着名门正派的旗号,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来这里看热闹,顺便打打秋风的。就是这样的人,程明瑶的军人性格怎么可能容忍得了他们在庄里为非作歹,更何况常芷欢又是被他们所伤。
这真是新仇旧恨一起算了,程明瑶和韦楚音,还有福海,三人使出各自的看家本领,好家伙,整个‘无相山庄’的前院,片刻间,便是哀嚎声不断,惨叫声不绝于耳。
最后一件事情就是,程明瑶连夜抒写书信飞鸽传书到边城,请君如意前来为常芷欢医治,如果快马加鞭赶来,也许还会来得及。而在君如意到来之前,韦楚音便身担重任,成为了常芷欢的主治医生。
叶雨欢没有因为周莱的缘故而急着走,而是选择了留下来。她不知道君如意是否会及时赶到,即便会及时赶到,又是否会真的能治好常芷欢的病、解了她身上的毒?
‘这也许……,就是最后陪着她了’。叶雨欢如是想道。世事无常,人常说当惜眼前人,这几个字,不应该指的只是爱人之间,也适用于亲情和友情之间。
那么,她叶雨欢和常芷欢究竟是亲人还是知己呢?都不是,她们没有血缘,身上流着陌生的血,所以,她们不是亲人;知己么?也不是,两人从认识开始,叶雨欢就一直都是呛着常芷欢的,纵使知道她对自己比对任何人都好,但叶雨欢就喜欢去气她,和她作对。
如今这个时刻,坐在常芷欢的床边上,看着她逐渐恢复红润的脸庞,叶雨欢想了很多很多,把从她俩认识之后的所有事情都回想了一遍。直到这个时候开始,叶雨欢才发现,其实自己一直都没有忘记过这个女人。
那曾经的风华绝代,那曾经的高调张扬,那曾经的风光无限,那曾经的一切一切,而今却只被一碗汤药所替代。庄院的凄凉,床前的冷清,曾经的所有都已远去,再没有人来捧场,再没有人来请安,再没有人来关怀、问候。
“世事纷争几不休,曾经风华未到头;
谁能识得其中味,一曲新词诉清愁;
断了那醉人的酒,去的是曾经的旧;
红尘不在魂断曲,从此漂流换自由。”
常芷欢恢复清醒的时候,已经是二十个时辰之后的事了,睁开眼睛,第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坐在床边凝眸望着自己的叶雨欢。
看清眼前的人是她,常芷欢是高兴的,她很想努力的展开笑颜,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现出来,然而,她尝试了几次,还是失败了。
叶雨欢见到她如此的模样,眼泪无知无觉的流落下来,她的无声的哭泣,远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垂怜!
“怎么…,会憔悴成如斯模样?”常芷欢伸出手,想要去抚摸叶雨欢的脸,可也只能是轻抬了一下。
叶雨欢一把抓住常芷欢垂下去的手,将它握在手里,随后轻声问道:“醒了?要喝水吗?”
常芷欢极轻微的摇摇头,看了一会儿叶雨欢,只是那样看着,仿若要把她刻印在心里一般,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也许,这求来的短暂清明,不过是上天赐给她的回光返照罢了,可尽管只是这一会儿,也足以让她无限珍惜了。
“带我,去花园走走吧…。”常芷欢试图起来,却还是不能,她的身体,已经在慢慢的凋零。
“……好!”叶雨欢虽然知道常芷欢的身体此时不宜移动,更何况下床出门了,但,终究还是不忍看到她哀求的眼神,虽然这种眼神隐藏的很好,可还是被叶雨欢成功捕捉到了。
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水粉色的裘氅,为她轻轻的披到身上;低下头为她穿上软缎的绣花鞋,鞋子却大的让她的脚在里面来回的晃荡……
“鞋子有些大呢!”常芷欢感叹。
“无妨,当拖鞋穿正合适…。”叶雨欢不敢抬头去看上方的人儿,因为她怕她一抬头,就会再流出泪来。
韦楚音和程明瑶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韦楚音刚想上前阻拦,却被程明瑶一把拽住手臂,拉着他出去,隐在了廊下的柱子后。
看着叶雨欢和常芷欢二人走出房间,再向花园行去的背影,韦楚音不解的问向程明瑶:“为什么不让我阻止她们?常芷欢已经不适合再四处走动了,这刚刚醒来,身子着实虚弱,稍微不留神,性命就会堪忧。”
程明瑶看着他激动的表情,然后再看向那已经走过拐角的二人,叹道:“她一直希望兜兜能够和她和睦相处,认她做姐姐,如今这会儿,就,随了她的心愿吧…。”
听着自己媳妇儿的感叹,韦楚音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摇头无奈的同时,也在为常芷欢的即将陨落而感到惋惜。不是他不尽力,而是毒已入骨髓,君如意今天不到的话,那就真的是大罗神仙来了,都不能救她的性命了。
此时的花园里,并没有百花齐放的盛景,更没有香气扑鼻的韵味,有的只是满目的凋零。看着这昔日盛极的一切,常芷欢感叹世事无常,如果还有无相北在,‘无相山庄’也不至于没落如此;如果没有自己,无相骄阳也不会变成‘太监’,更不会丢下‘无相山庄’不管。
这种种的一切,说是恶性循环也好,还是自作孽不可活也罢,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谁都没有心力再去仔细追究,再多的后悔,也无法再将失去的一切重新挽回。
走近秋千架下,扶着那来回游荡的秋千,常芷欢忽然就想起了儿时的记忆:
“那时候妹妹还小,经常躲在娘亲后面看我荡秋千,偶尔自己跑出来时,也会因为胆子小,而不敢坐那秋千架上,每次总是我一手抱着她,一手抓紧旁边的支架,奶嬷嬷们就会从后面把我们荡起来,让我们姐妹俩在空中肆意翱翔,仿佛长了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