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冰冷的仙牢里,只有我一个活了几万年的老神仙罢了。
我活了这么久,早就看淡生死情爱。如今被诬陷进了这里,呵,只不过造化弄人罢了。
寒风刺骨的的仙牢里,连关押我的笼子也是千年寒冰做的。说起这千年寒冰,我倒是与它有缘,刚成仙不久的时候,与墨焱那厮去极寒冰山玩,结果给这千年寒冰冻伤,差点没把墨焱吓死。现在想想真是怀念。
大门被推开了,寒冷的冰气挡住了来人,我斜靠在千年寒冰床上。“你来作甚,打扰我休息。”“芊芊,是我。”冰气散去,来人的脸孔露出了它的真面目。一张毫无死角的绝世容颜,冰冷的脸孔。
“扶渊上神好生闲,竟来找我,估计又是什么事情吧,你们还想要我什么东西?我的命么?我早就活腻了,这命你拿去便是。”
扶渊不语,走到笼子前。我从大门被推开那刻就闭着眼,我一点也不想看见这个人。
“你还在闹什么?回天殷殿住把。”那人的语气冷漠至极,嗯,和那天的语气一样,他从没爱过我。“不必你操心了,我倒是觉得这里是个修炼的好地方,安静,远离你们。”我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扶渊打开笼子进来,强行把我翻过来让我看着他。
“你到底怎么才肯原谅我?”
“你做错什么了?是把我害进这里吗?你的宝贝疙瘩小澜澜呢?你不去陪她来这里烦我?”
扶渊愣了,眼前这个老神仙居然哭了,明明是老神仙偏偏长着一幅少女的模样,精致美艳。流泪的眼睛楚楚可怜,脸也因为被关太久失去血色,苍白无力。
我一把推开他“你走吧,我不欢迎你。”扶渊掐住我的下巴“天宫是我的,我想去那去哪,你是我的,我想带你走就带你走。”
我冷笑“呵呵,你的小澜澜玩腻了?老子才不陪你玩。”
扶渊嘴角上扬“你是吃醋?”
“扶渊!你能不能要点脸,当初是你!为了你的小澜澜把我送进这里的。你给我走!”我想推开他,但无奈他力气太大,反倒被按在墙上。
“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现在天宫是我的了,天下是我的了,让我来保护你好吗?”他靠了上来,四片唇瓣贴合在一起。
他的唇有淡淡的茶味……
腹部中了一剑,我冷静的看着他离开我的唇,没看腹部不止的血。
他又变回冷漠的神色,呵负心的人,怪我傻,到头还相信他的鬼话,居然还有一丝感动,呵呵。
他抱起我,走出仙牢。
好久没有看见阳光了,好刺眼……为什么有这么多神仙?噢,他们都等着我死呢。
“天下罪人墨芊芊今日处决!”
扶渊的语气冷漠无情,都让我没看见他眼角的那滴泪。
远程的墨澜澜衣冠华丽……
连儿时的玩伴墨焱都拍手称快……
天下都在为我死了开心着……
却没有人记得我是为了扶渊犯下如此大错……
我的眼睛像被雾蒙上了一样,看什么都是模糊的……
在天宫一片的欢乐声的包围下,扶渊抱着我站在仙牢前面,一动不动。
“扶渊……我想睡觉……”
然后我睡着了,听见扶渊冥冥中对我说:“下辈子去当你想当的吧。”
我答应了他,笑着闭上眼睛。欢笑声渐渐的消失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天君扶渊娶了一位彼岸花妖为妻。
“扶渊,我不想当神仙,我羡慕那些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妖。”
………………………………………
八岁的北风和尚同师傅在清岳山上采药时,从巨蛇口中救了一只红色的小狐狸,简单给它包扎止血以后便放了生。
师傅轻叹了一声,“阿弥陀佛”。
北风以为是师傅在为小狐狸祈祷,不以为意。
“北风,三世情缘,人妖殊途啊。”
“师傅?”他不懂什么三世情缘。
“无事,采药吧!”
十年后。
一小和尚急急忙忙跑到北风跟前,充满焦急语气:“住持,外面……”
缓慢张开双眸,淡淡的说道:“外面怎么了?”
“外面来了一只伤痕累累狐妖!”
“什么?”有狐妖竟然敢接近易空寺,这里佛气缭绕,妖物万般靠近不得的!
怔了怔,便飞快地跑了出去。
入眼的,是一个穿着红衣伤痕累累趴在地上的姑娘。
扶起她,一瞬间一张绝美的容颜投射在了瞳孔之中,张着口,却没说话。这双眼睛,他记得。
突然想到了什么,北风松开了手,微微低头,“冒犯了。”
“你还记得我对不对?”
“……”
“我是你十年前救的那只小狐狸啊!我知道你叫北风,所以…咳咳…”情咳了几下,血珠便从红唇嘴角流了下来,滴了几滴在冰凉的地上。
“所以我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南屏,南北,屏风,好听吗?”
十岁那年不懂,现在也隐约知道师傅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他现在只想清修,不想想男女之事,何况,人妖殊途。
扬了扬手,背过身去,“你回去吧,这里佛气太重。”
“我不害怕!我只想跟着你,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不必了。”
微风拂过眼眸里的水雾,吹乱她的发丝。
“我幻化成人,只想跟你…”
她话音未落,他决绝的声音响起:“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日日记挂。”
说着便踏步进入寺内,吩咐小和尚关闭了大门。
泪珠终是滴落,玉手往眼角狠狠一抹,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摇身一变,一只火红的狐狸猛的窜上了墙,消失不见。
整整一天,北风都没说话,平时本来话就少,这下更甚。用过晚膳,打坐诵经了一会儿便回房休息去了。
半夜,被一阵噗噗噗打斗的声音给吵醒,还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心里暗叫不好。
麻利的点了蜡烛,顺手抄起身边的扫把,慢慢靠近血腥味浓重的地方。
怎么…是她?还现了原形。
一把抱起昏迷在地的狐狸,轻轻放在了床上。反正都救过一次,再救一次又何妨呢?
她昏迷了三天,才迷迷糊糊醒来,看见守在她身旁的他,嘴角微扬。把被子盖在他身上,也许是动作太大,他醒了。
“你没事了?”
“嗯!我没事了,谢谢你!北风。”
他缓缓起身,“没事了就回清岳山。”
“可是我不能走。”
他皱眉,有些生气,“你还想赖在这里多久?”
“不是的,当年你从那条青蛇口中救下了我,他一直怀恨在心不会放过你的。”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那我以命护你,是我的事,也与你无关!”
“你!”
对上她坚定的瞳,他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怎会受伤?”
“昨晚,那青蛇来过。”
巡视一周,不见青蛇踪影,他也知道了个大概。
“你我两两相救,我对于你也不再是救命之恩了。”
“我想跟你。”
他急红了眼,大声吼道:“不许胡说!”
“我想跟你!想跟你在一起!”
“佛门之人…”
“那又如何?你师傅说,三世情缘。”
“人妖殊途。”
“既是三世,何俱殊途?”
他不由得瞪大了眼。
从此,南屏便一直跟在他身边。
他受百姓请求下山捉妖,她化解百姓与妖的恩怨,说服妖物回山。
他被朝廷以蛊惑人心的罪名抓捕,她连续一月到处奔波,收集证据为他洗净罪名。
中秋佳节,他思念已逝的母亲,河边放河灯祈祷她在天之灵。她悄悄窥探他的记忆,得知他母亲长相,耗费大半灵力幻化成了她的样子陪他聊了三夜的天。
他外出化缘,颗粒无收,饿得昏倒街头。她心疼不已,却不知该怎么办,一气之下拔了自己快一半的毛,去当铺当了银子。
他听信谗言,给一重病的妇女吃了一颗所谓的灵丹妙药,害得妇女当场暴毙而死,被官府抓走毒打了一顿,奄奄一息。
她为救他,剜心放血,只为救他一命。
而这些,当他知道时,她失血过多已经死亡。
他抱着她小小的躯体,仰天大哭。他悔!明明深爱,却碍于“人妖殊途”而不敢言语。
三世情缘?!
对啊!他们有三世情缘呢!
“南屏,下一世,我们不为佛,不为妖可好?”
他轻轻取下悬挂于脖颈上的佛珠,挂在大树枝头,抱起化为红狐的她,脖子慢慢套上那一串佛珠。
南屏,下一世,我们不为佛,不为妖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