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吃的是海鲜自助,因为殇诚馋三文鱼了。
我对海鲜不热爱受的是妈妈和姥姥影响,姥姥属佛教徒,肉类全是忌讳。妈妈体质不好,虽然饮食没有斋戒,但爱好绝不广泛。我是跟着殇诚以后,才开始无荤不欢的日子。
我第三次去拿冰淇淋的时候,看到个极眼熟的女子,她看到我神情恍惚似乎也在努力辨认,可终究没有停脚擦肩而过。
我不是喜欢纠结为难自己的人,想了一会就此放下,世间容貌相似者不胜枚举,许是认错。
结账时候前台让补充会员资料,殇诚半弯腰填表我站在他身侧看着。又来一对男女结账,一样的程序,服务员找笔的时候殇诚正好写完,转手把笔递给男子。
我眼光一扫看到他身旁的女子,正是我瞧着眼熟的,她也看到我,浅浅笑了一下。对于表露善意的微笑,我向来不吝惜,回一个大大的微笑。殇诚一拉我的袖子,低声招呼,“走了。”
我挽着他的手走几步,回头再看一眼,那女子还在看我,我补充一个微笑慢慢走远。低声和殇诚说:“女孩那神情貌似认识我,而我瞧着她也眼熟的紧,竟想不起到底在哪见过。”
殇诚从鼻子里轻轻一哼,嘴角泛起讥诮的笑,十足不屑的神情。
我看在眼里觉得莫名其妙,问:“你刚刚看见女孩没?有没有觉得眼熟?”
“我比你看的清楚,你可别说和那女子是朋友之类的。”
我继续问:“为什么?”
殇诚站住脚,侧过脸望着我,“你看她身边那男人没?”
我摇头,“没注意,帅哥你跑题,我问的是女孩。”
“我知道,男的比女的大起码有三十岁不止,你猜他们什么关系?”殇诚神情肃然,顿了顿又说:“可能我太传统,没办法接受忘年恋。”
我眉开眼笑调侃,“小墨,你最大的理想是做个独裁者,可知道康熙爷六十多岁牙齿都快掉光的时候还选过一次秀。红颜配枯骨自古有之,有什么稀奇呢?近代的不还有大杨配小翁么?”
殇诚摇头,坚决地说:“我不接受。”
回到家,殇诚迫不及待讨要检查,我从包里拿出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张递过去,诚恳地说:“您收好。”说完转身落跑。
两秒后听到殇诚愤怒的喊声,“陈晨,你给我滚出来。”
他极少连名带姓吼我,看来动了真怒,我急忙把书房暗锁锁上。
没来得及离开,就听到扭动门把的声响,接着是拍门声,“开门,你最好现在出来,我还愿意和平解决。”
我靠着门,想了片刻,问:“你说说和平跟不和平解决的差别,我需要比较。”
殇诚低低喘口气,像是在平息怒火,然后说:“非和平方式是我从此不踏入厨房半步,饮食各自料理。”
这威胁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既然非和平方式如此轻松,想必和平方式更好接受。何况花容姐姐常劝我给他面子,这时候低头也是不错的台阶,犹豫片刻我选择开门。
然后就悲剧了,我们用大半个晚上的时间努力和平。6毛殇诚嘴里的和平就是和亲,言之凿凿说的十分有格调,“我们老祖宗最爱用和亲取代战争,这法子我想的不错吧。”
其实若没有明天的一千字,我会接受的更愉快。
激情消退,我缩在他怀里小声恳求,“一千字免了吧,这不是逗你开心一不小心过火了么?你若揪着小辫子不丢,以后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殇诚冷哼一声,下巴在我头顶蹭了蹭,没有说话。
我等了一会半晌不见他开口,试探着喊一句:“帅哥。”还是不理,三秒后我再接再厉提高半个调,又喊:“帅哥。”
殇诚声音微哑,说:“帅不帅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厚着脸皮说:“当然跟我有关,你若长得黑白无常那样,看都不带看你一眼,如今这社会颜值很关键的。”
殇诚嘴角弯了弯,“若长成潘安那样又当如何?”
“关到笼子里。”我不及细想,冲口而出。
殇诚轻笑一声,再次翻身把我压在身下,我身子一歪试图躲开,被他一把扣住腰动弹不得,“你干嘛?都几点了,还让不让睡觉?”
殇诚的眼在暗夜里发出不好怀疑的贼光,不停开合的嘴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关到笼子里除了交 配还能做什么?”
冬藏春生一点没错,殇诚他最近的确殷勤了些,今晚尤其过了。
睡过去之前我在想,若明天还要写检查,一千字如何凑?今天这五百字是自制歇后语,殇诚爬墙头,倒打一耙。
次日我在办公室恹恹欲睡,琳琳好奇打量,我皱眉说:“失眠,昨晚做了个噩梦,然后到天亮也没睡着。”
“啊,什么梦那么可怕?”琳琳的神态由好奇转为关切。
我趴在桌子上努力胡诌,“做梦去爬山,然后失足掉下去了。唔,好可怕,醒来一身汗。”
琳琳信以为真,说:“嗯,失重的感觉是不好受,不过也不至于把回笼觉吓不见呀。”说着还一副讨教的神态走过来,貌似要和我探讨一下这个梦背后的隐喻。
我一看她踱步过来,下意识把脖子缩起来,浑身戒备望着她。
琳琳不以为意,一屁股坐到我桌上,两眼直勾勾盯着我的脸问:“噩梦醒来头晕不晕?心慌不慌?”
说实话我看着她的眼神心里发毛,斟酌了一下,说:“你说的情况都有一点。”
琳琳合掌一拍,神色飞扬说:“我奶奶说的果然不错,梦到从高处坠落,多半跟心脏有关,这是身体给你的警示。下午我值班,你溜去医院做个心电图。”
我愣了片刻,喃喃说:“这不合适吧。”
琳琳睁大眼,“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别怕,只管去出了事由我担着。”说完小胸脯还挺了挺,竭力证实自己相当靠谱。
天哪,一个谎撒出去果然要十个谎来圆,难道下午真的要溜出去一趟?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我看一眼琳琳,急忙拿出手机接听,“袁姐,是我。”
“小蕾把钱还了,我这就给你转过去。”袁心的声音干干的有些古怪。
“啊,这么快,她弟弟病治好了么?”
“我,我没问那么多,最近家里有点事。”语音越发沉重的古怪,以前她的声音都像是被蜜糖泡过,甜甜软软十分动人。
我纵然不是敏感的人,也感觉出不小的异样,说:“袁姐,你家里出了什么事能告诉我么?”
不问还好,一问听筒里传来低低抽泣的声音。
琳琳在边上听得清楚,黯然着小脸回到自己位置。
我声音放轻,柔声说:“姐,心里难受的话我们去喝酒吧,酒可是好东西,一醉解千愁……”
“解不掉的陈晨,老赵在外面有人还把人家肚子弄大了。”哭声渐渐连成一片,我捏着手机静静听着,不知如何劝慰。
若是小蕾听到这番话,大概会义愤填膺说:“走,我陪你去打死这小贱 人。”
若是阿芳,大概会说:“先拿钱砸,砸不走使用武力,软硬兼施无效就跟她耗。老公是自己的,男人在外面彩旗飘飘,家里这杆大旗还是舍不得丢掉的。”
若是我们的前老板,大概会对她老公出手。
我衡量一下自己的武力值,弱弱的说:“袁姐,你要冷静不能自己乱了阵脚,你问问老赵他预备怎么办?”
袁心吸吸鼻子,低咳一声说:“他让我包容,说他不爱那女子,不过想要个儿子罢了。我就想不懂男人怎么想的,那么喜欢繁殖,儿子和女儿有什么不同?他前妻家两个丫头天天生事,我都快烦死了,如今又冒出一个。”
哦,原来袁心和老赵是二婚的,老赵还是两个女儿的父亲。这家庭人口众多,好像挺复杂,我不由开始替袁心忧心。若这胎是儿子,母凭子贵,袁心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宫斗剧最著名的当属狸猫换太子,除非袁心也怀孕,不然还真不好办。
“袁姐,我听说许多医院的老中医有调理身体酸碱度之能,帮助女人早日受孕,不行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袁心重重抽泣一声,说:“早就去调理过,根本就没用,我在想老赵也是对我绝望了,才在外面找人的。他今年47岁,天天唉声叹气抱怨自己怕是要绝户。如今那女人怀孕,检查出是个儿子,他恨不得把那女人供起来。”
我叹口气,实在不知如何再劝,袁心又是一声抽泣,说:“我把钱给你转过去,记得查收。”说完挂断电话。
我愣愣的还没从袁心的哭声缓过神,琳琳一脸黯然感慨道:“如今这世道,小三小四横行,还能相信爱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