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照顾傅景,穆瑶坚持要住在病房里。傅景不愿委屈媳妇儿,傅衍辉便费了心思将一张长长宽大的软榻挨着傅景的病床里侧放了进去。傅景很满意。
折腾了一番,一群人散去。穆瑶收拾完毕,脱了鞋和衣在软榻上躺了下来。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静悄悄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夜晚走廊上时不时传来的脚步声。“傅景,你睡了吗?”就着窗外透进来隐约的光线,穆瑶微微翻身,看向身体左侧的傅景。
昏暗的光线里,穆瑶似乎看到温承御灼灼的视线,呼吸一窒。“没。”傅景几乎是用鼻音,懒懒地应了穆瑶一声。没了白日里面对面的尴尬和紧张,穆瑶眨巴眨巴眼睛,认真地开口。傅景,谢谢你。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的话是真心的,但我更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什么都没有你自己的身体重要!”
半晌没人应,穆瑶以为人已经睡着,叹了口气刚想翻身,傅景却忽然开口。“媳妇儿,都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总是往自己脸上贴金,怎么总记不住呢?”
傅景说完坏坏一笑,“而且,谁说什么都没我身体重要了,你不就比什么都重要吗!”
“”靠!狗改不了吃屎!这混蛋就是病了,自恋耍嘴皮子的毛病也是一天没忘。
穆瑶深呼吸,竭力掩饰住自己嫣红的脸蛋,告诉自己不要跟一个病人计较。
“随你吧,我不跟你闹。”穆瑶微微翻身,便透过没有全拉上的窗帘看到外头满天的星光。
一整天紧绷的心情似乎也跟着放松了下来,她将双手枕在脑后,叹了口气。“傅景,你累吗?”她忽然这么问。也不等傅景回答,穆瑶便自顾自说了起来,似乎压根也没想让傅景回答。
“这些年,我一直很努力让自己每个方面都做到最好。不要抱怨,不要委屈,不要计较。可是到头来,却莫名发现自己失去很多。”
“傅景你不知道,我最大的梦想,就是知道我是谁。呵!很可笑吧,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没有见过我妈妈,更没有见过爸爸。”
“从我知道我不是养父母亲生的时候开始,我似乎只有一个人。每个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每个人都在背后指责我。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觉得很委屈,很辛苦。”
“”空气里没了声音,穆瑶扯起嘴角笑笑,心里有些拥堵。“媳妇儿,”黑暗里忽然响起傅景的声音,沉沉的听不出一丝情绪来,“想知道我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吗?当年我差点进了监狱,不是因为我把欺负那个背叛我的人给打残了,而是我差点把他给杀了。”
“”穆瑶张大嘴巴说不出一句话,似乎有些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
黑暗里,傅景一声嗤笑。“不能相信是吗?我特么也不愿承认,但事实如此。我从来都不知道我自己还有这么大的能量,那时候,我爸气急了,相当于把我一个人扔在了美国去”
黑暗里,傅景似乎艰难地翻了个身。穆瑶不语,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老婆,这个世上,有比你更辛苦的人,而且,你找不到父母没关系,我也是你的亲人了啊!”
老婆。傅景用这样的称呼,异常亲昵地喊着穆瑶。
明明很温暖的称呼,她莫名地却觉得自己的鼻头上一酸。心里顷刻间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般,窒息感密不透风袭来把她团团围住。
她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原来大家都很累啊。”
低低的咕哝了一声,她闭上眼睛,命令自己放开所有的事情,好好睡上一觉。
每个人都有悲哀和辛苦,她没有例外,那就好好活。半晌,病房里想起轻轻的呼吸声。
“瑶瑶?”就着昏暗的星光,傅景低头去看,发现女孩已经蜷缩着身子沉沉睡了过去。
长长的睫毛上,不知为何悬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傅景只觉得心头揪得厉害。
慢手慢脚下了床,傅景微微弯腰将睡梦中的穆瑶抱进怀里。
穆瑶无意识地在他怀里蠕动了下,嘴里咕哝一声。“傅景,没关系,我们俩好好过。”
说完,再度睡了过去,傅景只觉得心头一暖。他将她动作轻柔放在床上,自己也缓慢上床挨着她躺下,侧身从背后将她揽进怀里,伏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着。
“乖,我爱你。”一夜好眠。第二天,傅景已经可以简单的进食了。
陈秘书厚着脸皮磨磨蹭蹭进了病房,穆瑶虽然没有像昨天一样赶他走,却压根不让他靠近傅景的身,一杯水一个翻身不假他人之手。
为了傅景的身体着想,穆瑶只吩咐王妈送来了简单的米汤和米粉。傅景只吃了一点点,便没了食欲。
扶着傅景躺下,穆瑶独自坐在软榻边上。一照顾完傅景,穆瑶大有一种不知道干嘛的感觉。
“傅少”陈秘书好几次想要试探着过来,将手里的平板递到傅景跟前,都被穆瑶寒冷的视线给硬生生逼回原地。
病房里,无声无息弥漫着某种微妙又危险的气息。病房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一身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快步走了进来。“阿景?”
穆瑶快速站起来,还没反应过来,来人已经扑到了傅景跟前,一双手在傅景的身上来回摸着。“王妈一告诉我我就赶来了,怎么样,还疼吗?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手术之后十二小时之内禁食了吗?饿了的话”
穆瑶虽然没见过这个人,但她可以看出来,女人对傅景是真的关心。一连串的问题还不够,光是手,就已经来来回回在傅景的身上摸了好几遍。
若不是一早就知道傅景的妈妈还在美国呢,穆瑶会以为那就是她。
傅景任由女人在自己身上摸着,半晌等她稍稍安了心,才开口安抚她。“美姨,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