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认识卓一凡以来，李十一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严厉，既害怕又委屈。
老马走了过来，安慰道：“八极拳威猛无比，习练的人极容易迷失心性。开始是人练拳，时间久了就变成拳练人了。你凡哥是担心你一旦杀戮成性，就再难回头了。”
李十一抽了抽鼻子，低着头道：“凡哥，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卓一凡拍了拍少年的脑袋，也不再说严厉的话，而是道：“去帮我把丁老爷子推过来。”
李十一转身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丁文远。
这个昔日的风云人物，看起来精神有些萎靡，任谁中了噬魂针，这么快的时间内也不可能恢复，他低头看了看靠坐在墙角的姬横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姬横双臂都被打断，脸色惨白，嘴角还挂着血丝，恨恨道：“技不如人，我也无话可说。要杀要剐，尽管动手，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不算男人！”
丁文远恼怒起来，伸手打了姬横一巴掌，喝道：“到底是殷天仇还是丁子仁的主意？！”
姬横眼神阴毒地死死盯着丁文远，一言不发。
卓一凡这时走了过来，淡淡道：“恪守杀手本色，不透露雇主，你还算是有气节。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我的人会在这里埋伏你？”
“这……”姬横语塞。
“我来告诉你，”卓一凡嘴角勾起了一丝嘲讽，“雇佣你的人一定答应了你一笔很大的佣金，他又想让你杀人，却又不想花钱，于是……”
“于是把我要来的消息告诉了你们，”姬横把话接了过去，气得大骂起来：“殷天仇这个王八蛋！”
卓一凡点了点头，招手让宫九进来把姬横拖走了。
姬横这才明白是被卓一凡套了话，更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丁文远不得不佩服卓一凡，三言两语之间就让姬横把幕后主使供了出来。
此时他的脸上流露出深切的忧虑，卓一凡也能理解他的心情，轻声问道：“老爷子，这件事您打算怎么处理？”
老人看着卓一凡，忽然有所触动，沉声问道：“我一直处心积虑想要把丁氏家族发展壮大，脱离裁决人的地位，甚至不惜与你们墨家为敌。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卓一凡摇了摇头，淡漠道：“老爷子弄错了，我救你并不是为了要帮你，我是为了丁玲。”
丁文远眼神犀利，“就算是你这次救了玲儿，我也不会同意你们两的事。她以后是要作丁家的家主的，最忌的就是儿女情长。我劝你还是早点死心吧。”
“死不死心，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卓一凡似乎早就料到丁文远会有此一说，并不意外，依旧面色如常，“我现在要说的是，我和你之间的事。”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作为父亲，你教子无方；身为家主，你任用奸佞，格局气量小，还总爱使些下作的手段。”
“就凭你这些作为，拿什么与我墨家斗？！”
丁文远哑口无言，原本高傲的头颅慢慢地垂低，所有所思地自语，“我错了吗？”
“不单单是错，而是大错特错！”卓一凡继续道：“你丁家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你不想着如何挽回，而是还想着阻挠我和丁玲的感情。”
“你这样的人实在不配当丁家的家主！我身为墨家巨子，实在是羞于与你这样的人为伍！”
话说的一点都不留情面。
丁文远愣怔了一下，随即变得暴怒起来，“小混蛋！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要对你感恩戴德。我告诉你！我不吃你这套！你敢不敢让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卓一凡又一次变得冷淡起来，斜睨着丁文远，“十一，给他电话！”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丁文远坐在轮椅上，恼怒不已。
掌管丁家已经四十多年，如果没有他丁文远运筹帷幄，丁家也不会有今天的繁荣。
自负才智手段不逊墨家前巨子墨冉，今天却被一个小辈一再羞辱，这口气无论如何有些咽不下。
李十一拿着电话走了进来，直接把电话甩给丁文远。
刚才丁文远骂卓一凡的话，他都听到了，在少年的心中，敢辱骂卓一凡的都不是好人。
于是也没有好脸色，气哼哼地道：“凡哥说了，你如果不想你儿子和孙女死，打电话的时候就要留神！”
丁文远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自己想！”李十一连多看丁文远的兴趣都没有，转身就走。
“你！……”丁文远气得想骂，李十一已经走了。
拿起电话想打给大儿子丁子仁，刚拨了三个号，老人忽然停下了。
他也是心机很深的人，冷静下来一想，便明白了卓一凡的意思。
殷天仇让杀手来刺杀自己，证明他已经开始恐慌。
这个时候如果给丁子仁打电话，如果真的能除掉殷天仇还好，万一动手不成把对方逼急了，那就是个鱼死网破的境地。
想到这儿，老人忽然感到一股恶寒。
儿子丁子仁这些年虽然也在经营家族事务，但多数都是在听从殷天仇的建议，自己没什么主见，甚至他的大部分下属也都掌握在殷天仇的手里。
这也是他为什么坚持要把丁玲定为继承人的原因。
如果让殷天仇发现自己已经败露了，那么他首先要对付的肯定是丁子仁，接下来被软禁的丁玲也会遇到危险……
他忽然对自己有些懊恼起来，原本这些问题他只要稍加琢磨，就能洞悉一切。怎么随着年龄的增加，反倒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老人有些自怨自艾地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苦笑，低声自语道：“看来是老了，不比年轻人喽。”
随着轻微的脚步声，墨婉出现了，她是来帮丁文远做检查的。
“您的毒性已经被彻底拔除了，可以放心了。最近少运动，需要多静养。”墨婉微笑着道。
丁文远这时也顾不上庆幸，表情有些不大自然地说道：“卓一凡在什么地方，我有话对他说。”
墨婉嫣然一笑，“老爷子是在生一凡的气？”
丁文远哼了一声，就算是回答。
“是我让他故意这么做的，”墨婉解释道：“噬魂针与别的毒药有所区别，会影响人的气血与神经。”
“故意刺激你一下，为的就是让你心跳加速，加快血液循环，这么做对你的恢复有好处。”
这下轮到丁文远彻底静默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外的方向，眼里似有亮光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