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簌簌的往下落，放眼望去，触目的世界一片雪白，凉轻云站在窗户旁，手捻着窗花一点点勾勒上面的颜色。
“听说昨日皇后娘娘生了好大的脾气。”
房门“咯吱”一声打开，春兰端着炭盆从外面进来，言语间将炭盆放到炉子旁，落雪的肩膀受热直接融化成了雪水，摊在肩上湿漉漉的一片。
“怎么了？”
听到声音凉轻云转回身来挨着炉火坐下，春兰拿着帕子一边擦拭肩上的雪水一边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皇后回去后就发了好大的脾气，中宫那边的宫女说的，好像是跟太子殿下有关。”
“奥。”从始至终，凉轻云面上没有表露出太多神情，双手合十附在蜷起来的双腿上，面色淡然。
“你就不好奇？”春兰还想说什么，但见凉轻云一脸淡然的模样，当即有些郁闷。
唇瓣轻咬，欲言又止“那日宫宴下毒的事……你怎么想？”
“不是已经抓到人了吗？”淡漠出声，从始至终，凉轻云的视线都落在面前的炉子上，面上没有多余表情。
春兰试探半响问不出什么，当即也不再出声，室内静的出奇，只有炉火燃碳的声音，火光照的二人面颊通红，望着那一簇跳动的火光，凉轻云眸底的思绪慢慢漂远。
那一年的冬天，画面也像现在这样，她被逼打入冷宫，身边的下人可劲凌——辱，是流云，掺和了混红泥的煤渣陪她度过了整个冬天……
“你们两个，随老奴走一趟。”
王嬷嬷的突然出现打断室内短暂的宁静，凉轻云起身，就见王嬷嬷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慎刑司的人。她下意识回头看春兰，对方一脸平静，好似知道王嬷嬷要来似的。
从婢女所到中宫之间还有很长一段路，路面上的积雪白茫茫的一片，凉轻云眼观鼻心观眼慢慢走着，迎面过来的太监猛撞了她一下，凉轻云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地上。
被后面的春兰扶了一下，二人擦肩而过一瞬，凉轻云分明从小太监蹲下的动作上看到一枚蓝色的瓶子滚落出来。
雪越下越大，只一瞬，便淹没了人潮，一众人走进中宫，才一进门，就听里面传来一阵打人的声音，片刻，一血肉模糊的宫女被抬了出来，竟被活活打死了。
春兰吓的尖叫一声躲在凉轻云身后，声音里满是哭腔“是……是掖庭的守宫宫女，我前几日见过一次，昨天刚被皇后娘娘召进去……今天就……你说咱们会不会也……”
后面的春兰不敢想，只是双手紧紧的拽着凉轻云，极力抑制自己的哭声。
“放心，没事，咱们没做错什么，不会有事。”
轻声安慰几句后春兰总算安静了，只是不停颤抖的手还是能看出她此时的害怕。
皇后坐在凤榻上，不紧不慢捻弄小指上的指套，旁边的炉子上煮着一锅浓黑的液体，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认出那是沥青的人当场晕了过去。
春兰不停地颤抖，面色吓的惨白，凉轻云强撑着她才勉强没有倒下。
将一众人面上的神色全部看在眼底，察觉到震慑的差不多了，王嬷嬷才缓步上前站到一众人面前，神情冷峻。
“今日皇后娘娘叫你们来，你们也不要怕，皇后娘娘明事理母仪天下，没犯事儿的绝计不会责罚，但是犯事儿的，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且仔细想想，前几日宫宴投毒一事，除了御膳房的人，还有谁接触过饭菜？”
“奴婢……奴婢知道，是春兰跟丑奴……他们两，负责出宫买菜的！”
为首的小宫女被吓得不轻，王嬷嬷话音才一落便将手举了起来，唇瓣都是森白的。
被点名的春兰直接吓倒在地上，面上更是惊恐“嬷嬷，皇后娘娘，不是奴婢，奴婢没有做过下毒的事，出宫采买是娘娘吩咐奴婢去的，奴婢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反观凉轻云，却不说一句。王嬷嬷看在眼里，直接命人将沥青端了过来。混合热气的沥青喷在鼻尖，凉轻云忍不住皱紧眉头。
眼看就要倒下来了，凉轻云下意识闭上眼睛赌上最后一丝运气大声道。
“合宫夜宴出了事，娘娘不可不查，奴婢知道，但眼下百里将军刚醒不久，虽说已经有了替罪羊，但百里将军毕竟是百里贵妃身后的人，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说来听听。”皇后终于睁开眼睛看了过来，挥退宫人倒沥青的动作，居高临下走下来。
面前灼热被人拿走，凉轻云高悬的心总算松了下来，强装镇定道：“奴婢知道一个办法，可以让百里将军不再追究此事。”
“哦？”听凉轻云有办法解决问题，不由来了兴致“你来说说，如何能让百里将军不再追究此事。”说着，直接示意王嬷嬷将一众人退了下去。
一众人离开，空旷的大殿内就只剩下了皇后王嬷嬷与凉轻云三个人，凉轻云轻咳了几声，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看向皇后“难道娘娘就未曾想过吗？百里将军是大成派来结盟的使者。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宫宴上下毒，还好巧不巧偏偏下在了百里将军的饭菜中？”
凉轻云这么一说皇后也觉得有些蹊跷，先不说所有饭菜都是经过宫人层层挑选的，这期间拿进宫宴的菜也都经历了好几拨人，若不是知晓排位的顺序又了解她接待外使的惯性，怎么会这么巧？
“你的意思……”沉吟出声，皇后离不可闻皱紧眉头“贼人自导？”
“娘娘聪慧，一点就通。”凉轻云边说边俯下身来，神情一如既往淡漠，不卑不亢。
不直说也不否认而是将问题重新抛给皇后，这样一来，既不显得突兀，也不会让皇后拂了面子。
皇后听在耳里，面上是毫不吝啬的赞赏“往后你就继续在本宫殿里伺候吧。”说完，扬手示意凉轻云离开。
凉轻云前脚才一离开，后脚皇后面上的笑意就滑了下来，一脸沉思靠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