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里，见着沈卿尘和如翠的背影越来越小，最后消融在满天白雪之中，这才转身，朝着翼王府回去了。
彼时，炎圣翼还在摆弄着那两条链子。
方才拍卖行掌柜过来的时候，炎圣翼正好在屋，刚接待完琉璃国的使臣，听说有人要拍卖两条链子，出价一千金，便有些好奇，仔细一瞧之后，才发现这两条链子着实不简单。
与平常的铁制链子不同，这两条链子似乎更轻、更精致一些，也不易折断，且不说这拿来做首饰，若是用作兵器……
想来，也是十分适合的。
炎圣翼这样想着，听见窗外传来轻微的动静，回头，瞥见一个人影闪了进来，只淡淡问道：“查到了？”
“是王妃。”
“嗯？”
“沈府大小姐，您的王妃。”
炎圣翼顿了顿，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星垂，“尘儿？”
方才这链子过来的时候，便觉着非比寻常，于是派了星垂出去查探，这链子的卖家竟然是沈卿尘！
星垂肯定地点了点头。
只不过，并没有查出沈卿尘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两条链子。
炎圣翼抿了抿唇，起身，随即吩咐道：“备上方才那琉璃国使臣送来的雪山鹿，还有近日心得的梅花酒，跟本王一起上沈府。”
星垂点头，回首下去准备时，不由得无奈苦笑。
跟着炎圣翼这么多年了，他的品性，自己果然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了。
这会儿沈卿尘刚回到沈府，还没歇好脚，便听说炎圣翼上府里来了，还没来得及拒绝，炎圣翼便已经到了院子。
看着炎圣翼这副兴冲冲的模样，沈卿尘挡在了门口，不由得皱了皱眉，“王爷，这天儿冷，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你都知道天儿冷，还不让我进去暖暖身子？”
沈卿尘闻言，下意识地让开了身子，眼见着炎圣翼进屋之后，陡然反应过来。
她是准备赶他走的！怎的就让他进来了？
此时炎圣翼却丝毫没有觉着有什么不妥，自顾自地走到暖炉边上烤了烤身子，忽然间，像是想起什么，很是随意地朝着如翠吩咐道：“快备好桌子，方才我进来之前，已经将鹿肉交给膳房，过不了多久，便能吃上了。”
“王爷何必这般，沈府的膳房，哪里比得上翼王府的膳房？这厨子不曾见过雪山鹿，若是糟蹋了，岂不是浪费了王爷一头好鹿？”
“不怕，厨子我也带了。”
沈卿尘：“……”
这过来吃饭便过来吃饭，拿了食材过来也就罢了，竟然厨子都一同带来。
沈卿尘嘴角抽了抽，炎圣翼这是为了什么？
很快，鹿肉便烹调好上桌了。
炎圣翼带来的厨子功力不错，端上来似是平平常常的羊肉汤，若是一口入了魂，新鲜的鹿肉带着些许并不浓郁的膻味，只叫人感觉到鹿肉本身的弹牙鲜嫩。
沈卿尘原本半推半就，可稍稍一个不留神，便喝了两碗汤下去，连如翠也分了一碗肉汤吃。
见沈卿尘喜欢，炎圣翼更是欢喜，桌上气氛很好，很快，便吃个酒足饭饱。
饭菜撤下之后，身子足够暖和了，便在屋里走两圈。
炎圣翼眼尖，陡然见着沈卿尘未放置好的模具，瞧着上面的形状，和拍卖行掌柜送来的链子形状吻合！他回首问道：“这是什么？”
沈卿尘抬眼一看，摆了摆手道：“用作装饰罢了。”
这般敷衍可骗不过炎圣翼，他故意追问道：“这是不是什么东西的模具？”
沈卿尘顿了顿，只好点头道：“是，做一些首饰，女人家的兴致罢了。”说着，便将模具随手塞入边上的一个柜子里，显然不想告知炎圣翼太多。
而炎圣翼也在那一瞬间，瞥见柜子里各种工具，镊子、锤子等，还有刚晾干的首饰，心里已然明了。
看来，沈卿尘会的东西，还不少呢。
这会儿沈卿尘猛地一回头，瞧见炎圣翼站在边上，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陡然觉着有些面色红烫，“你……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炎圣翼浅笑，“只是发现，你和我以前认识的尘儿，好像很不一样了。”
其实这个感觉，已经持续很久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记忆里的沈卿尘，乖巧、软弱，他需要时刻为她设身处地地去想，左右她的生活去帮助她，尽管沈府之中，暗流涌动，他力所不能及。但是后来，他陡然发现，她似乎不太像他想象中的沈卿尘了，她变得坚强、自信，越来越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甚至捉摸不透。
现下，他对她的关心也是越来越多。
对此，沈卿尘表现却是很淡定，她转过头去，轻轻巧巧地笑道：“人总是要不断成长的，只要稍稍一停顿，便会被人追上。那些暗中虎视眈眈的人，会趁机置你于死地。”
说起话来，沈卿尘犹如一条毒蛇，伺机而动，眼中闪出锐利的光芒。
炎圣翼不由得有些心疼。
这样的话，该让时间打磨多久，才能如此平淡地说出来。
沈卿尘眼见着炎圣翼微微有些动情，好像迈步要走近过来，便又说道：“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今后，你可以保护我，同样的，我也想保护你。”
炎圣翼一顿。
他好像从未听过这样的话。
小的时候，母后总对自己说，要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所爱的女人。可现在，他突然发现，似乎他也是可以被保护着的。
炎圣翼勾唇一笑，“好，本王等着你保护。”
……
在开春之前，沈卿尘可算把婚宴宴请名单送上去了，宫里很快批了下来。
沈卿尘捏着请帖，换了身素衣，领着如翠去了一趟花楼。
春姐正在地窖里面酿酒。
沈卿尘故意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木板，咧嘴笑道：“春姐，不接客啊？”
春姐猛地回头，在看见沈卿尘那一刻，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早知道是你，就算丢了性命也要去接！”说着，很是热情地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