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尘只是淡淡瞥了如翠一眼，略带责怪地皱眉道：“莫要胡说，毕竟是宫里来的人，这话要是叫人听见了，必定要惹出事端来。”
如翠讪讪，这会儿可不就趁着四下无人，跟沈卿尘说一说不满，可沈卿尘都这么讲了，只能乖乖闭了口。
可就在这个时候，沈卿尘分明瞧见，边上一个纸窗上透出一个人影来。
隔日起来，方姑姑早早就到了，只是来的时候，身后还领着好些个宫女进来。
彼时沈卿尘正在吃早饭，冷不丁被这么站成一排的宫女挡了光线，隐隐有些不悦，不过并没有怎么表现出来，只笑笑道：“方姑姑，今日还是这样早。”
“伺候您，奴婢哪敢不上心。毕竟是王爷第一回娶妻，自然要谨慎一些，开个好头，您也知道，这京中不少闺中小姐都挣着抢着想入翼王府，连皇上、太后，都格外重视此事呢。”方姑姑说话很是客气，可话里话外，分明是带着尖刺儿。
沈卿尘听得，皱了皱眉，有些不舒服，便只埋头继续吃饭，没有理她。
方姑姑倒是自我良好地继续说道：“大小姐，这是奴婢为您挑选的、在宫中伺候过许久的宫女，得体勤快，您若是有看上的，尽管选了去，若是没看上，奴婢再为您挑一些来。”
沈卿尘只抬眸一瞥，旁的不知道，只知道她们挡住了从门外透进来的晨曦，便随口应道：“我不需要新人伺候。”
“大小姐，您说的是哪里话，今后嫁入了翼王府，身份便不同了，身边总归需要几个得体的人。”
沈卿尘眉毛微挑，“劳烦费心，我身边已经有如翠了。”
“她？”方姑姑上下打量着边上的如翠，“不是奴婢多嘴，如翠姑娘可是奴隶出身？这下等人也只能伺候寻常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姐，您如今身份不同，身边自然要换个人伺候……”
方姑姑这话刚说到这儿，却听沈卿尘“啪”的一声将筷子放了下去，冷声道：“如果我没记错，方姑姑的出身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如今爬到了半山腰，便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来自何方了？”
如翠的出身的确不够看，若不是因着她是沈家不受宠的小姐，恐怕也不会让如翠来伺候。可这么多年，如翠一直都陪在自己身边，忠诚不二，如今听得方姑姑这般说辞，登时气儿不打一处来。
而方姑姑被这么一说，显然也有些难堪，抿了抿唇笑笑道：“二小姐，瞧您说的……奴婢这也是为了您好，您瞧这哪位朝臣大员家的夫人身边，哪个如您这般，您又是翼王妃，这要是传出去，只怕毁了翼王的名声。宫里的几位，也是不答应的呀。”
在方姑姑眼里，沈卿尘就是攀上高枝的，平平无奇的官家女子，名不见经传，多半是靠着自己太子妃的妹妹才受翼王关注。上回侥幸救了皇上，才渐渐进入众人的视线。
若不是为此，沈卿尘凭什么嫁给翼王？自然而然地，也以为沈卿尘好欺负。
“方姑姑不必操心，卿尘只要如翠一人便够了，这话是卿尘说的，若是翼王或许皇上、太后问起，方姑姑实话实说便好。”沈卿尘淡然自若，吩咐边上的如翠道：“打发走了吧，挡着阳光了。”
如翠自然也不客气，上前一伸手，瞪着眼睛指了指门口，看着那一排的宫女，“走吧。”
她是有底气的，她的底气就来源于沈卿尘。
眼瞧着那些宫女转身走了，方姑姑面上有些过不去，忍不住又开口劝道：“大小姐，您这样……可叫奴婢难做……”
沈卿尘轻笑一声，“你难做？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方姑姑，今日可以收拾东西，回宫去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暗中同你说了什么，但你也该知道，有些人，就算是出身低贱，也难保不会成为你的主子。”沈卿尘说着，有些慵懒地往后靠了靠，整个人窝在了身后的软垫上，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
见方姑姑张了张口，好似想多辩解什么，沈卿尘又道：“请方姑姑离开，我有些乏了，听不得犬吠。”
对沈卿尘来说，只要触及底线，便不可容忍。她也不是圣人，对于不喜欢的人，不必留在自己跟前添堵，既然不喜方姑姑为人，便早些打发走了也好。
方姑姑一张脸顿时变成了铁青色，这会儿如翠却是从外头折了回来，瞧沈卿尘合眼，便大概能猜到是赶人了，于是挡在方姑姑面前，笑笑道：“方姑姑，请吧。”
方姑姑咬牙切齿，只好讪讪离开。
收拾了东西从院子出来之后，方姑姑依旧心中愤愤不平，本想着回宫之后再好好诉诉苦，这会儿刚到沈府门口，便瞧见了炎圣翼。
机会自己撞上来，方姑姑自然趁机把握，故意露出一副丧气的样子，朝着炎圣翼行礼叹道：“翼王殿下，奴婢无能，怕是无法教导王妃了。”
炎圣翼皱了皱眉，看着方姑姑身后的小宫女捧着的包袱，问道：“怎的了？”
“这小半月过去，王妃没能学上一些礼仪，实在是奴婢教导无方，今日与王妃说起，王妃竟然无妨碍了王爷的名声……”方姑姑说着，掏出手帕抹了抹自己的脸颊，煞有其事，“这么多年，奴婢教导的夫人不少，可全然不似王妃这般独特……”
她正喋喋不休地说着，突然听得边上的炎圣翼点头道：“是，尘儿是与旁人不一样，本王且去同她说一说。”
方姑姑闻言，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这不找着一个帮她做主的人了吗？
没有了炎圣翼，看她沈卿尘还能如何得意？
可下一刻，方姑姑一颗心可完完全全被冷水给浇灭了。
只听炎圣翼道：“方姑姑你且回宫吧，尘儿不愿意，便不学什么规矩了。本王喜欢的，便是尘儿这般独特，旁的名声如何，都不重要了。”
方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