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事儿我们还得慎重考虑，万一太后大发雷霆……”
“纸总归包不住火。”沈卿尘瞥了如翠一眼，轻叹，“备马。”
如翠动了动身子，依旧有些犹豫，可瞧着沈卿尘毅然决然的样子，没了办法，只好去备马了。
而这个时候，如翠刚匆匆出门，沈纤依后脚就到了。
听见脚步声，沈卿尘将手绳收了起来，抬头，便瞧见了沈纤依。
“姐姐——”
沈卿尘笑笑道：“妹妹怎的来了？”
“来看姐姐呀。”沈纤依故意掏出一个镯子来，放到沈卿尘面前，“这是妹妹送姐姐的新婚之礼，虽然比不上太后赏赐的那个成色好，却也是价格不菲，姐姐可不要嫌弃。”
这沈纤依也真是舍得下本，掏出来的这个镯子只比太后的稍稍差一些，可也是人间极品，雕工更比太后的那个精美一些。
沈卿尘自然也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沈纤依却突然惊讶地叫了起来，“咦，姐姐，太后送给你的那个镯子呢？”
果然！
沈卿尘早该知道，这沈纤依并没有那么好心。
“太后玉镯贵重得很，只怕一个不留神，碎了太后的恩赐，便将它给收起来了。”沈卿尘淡淡地说着，好像昨晚的事儿并没有发生过一般。
沈纤依却非得看个究竟。
“那可得仔细一些，听闻昨夜来了贼匪，闹到我的院子里去了，不知道姐姐这边可有什么动静？”沈纤依说着，便朝着梳妆台上摆着的一个锦盒走去，“可是收在这里面了？”
沈卿尘登时警铃大作，看着沈纤依将那锦盒拿起，转身的空挡，她故意伸脚一绊，沈纤依猝不及防，竟然直直摔了下去。
“啪”的一声，锦盒从手中掉落，里头的碎片散落一地。
沈卿尘故意惊叫一声，“沈纤依！你怎的这样不小心，这可是太后赏赐啊！”
沈纤依登时愣住。
方才一心只想着看沈卿尘的笑话，竟然一个没注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直接摔了个狗啃泥，还落得个摔碎太后玉镯的罪名！
完了完了，这下可完了！
沈纤依脑子一下子就懵了，呆呆地愣在那里，一时之间，竟然全然没反应过来。眼见着沈卿尘蹲在底下小心地收拾着那些碎片，沈纤依踉踉跄跄地起身离开了。
回到院子之后，沈纤依一颗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
这事儿要是抖到了太后那里……
沈纤依越想心里越慌，她好不容易保住的太子妃之位怕是……
这会儿伊丹还将茶盏递上来，她顺势一拍，恶狠狠地回头瞪着伊丹，“滚！”
伊丹瑟缩了一下身子，随即，还是硬着头皮道：“太子妃，方才那一下，除了奴婢，谁也没瞧见，大小姐凭什么说您摔碎了太后的玉镯。”
如此，沈纤依一下子被点醒了。
是啊，那玉镯就在盒子里，她也没瞧见，谁知道自己摔的是不是那个。
见着沈纤依面色稍稍平静了一些，伊丹又凑了过去，“太子妃，这是沈府，只要您动口，谁都会帮您作证，您从未去过大小姐院里……”
沈纤依恍然大悟。
她轻笑一声，看向边上的伊丹，大抵是旁观者清，更能看得透彻一些。她眯着眼睛笑道：“好，此事若是成了，重重有赏。”
*
沈纤依的计划沈卿尘并不知道，也懒得去打听。
想着沈纤依刚“打碎”了太后的玉镯，心有余悸，没准会收敛一些。
她照例捧着锦盒便上了太后宫里，不敢让人通传，自打从进皇城那一刻，便下了马车，一步一扣拜，一直到了太后宫门口。
太后早就有所听闻，忙让宫女请了沈卿尘进去。
沈卿尘捧着锦盒行大礼叩拜，“卿尘谢罪！”
太后拧眉，前儿入宫，在宫宴上，不是还聊得好好的，怎的到了今日，沈卿尘摆出这副模样来了？
沈卿尘抿着唇，将锦盒打开，递上前去。
“这是……”
“这是太后送的那个玉镯。卿尘大意，还请太后责罚。”
其实早早的，她就摸透了太后的性子。太后不像沈府老夫人那般专断，反而温婉慈祥一些，偏爱闲云野鹤的日子，因而比较随和。
此番，摔碎了镯子，若是如实禀报，很大程度上，沈卿尘是能够获得原谅的。
不过，太后一见着这玉镯，脸色陡然变化，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底下的沈卿尘半晌，陡然吐出一口长长的叹息来，轻笑道：“也许……就是天意吧……”
沈卿尘抬头，看着太后脸上，竟然生出了几分悲怆的情绪？
太后被边上贴身宫女扶着，慢慢起身，走到沈卿尘面前，将她扶起来，叹道：“打从将这镯子送给你的那一刻，哀家就没打算将它要回来，如今，这镯子就算碎了，那也是你的镯子。”
“可是……”
太后摆了摆手，浅笑道：“这镯子原本是先帝爷所赠，交与哀家的定情之物。哀家执着于想见念道，也是因为，他是先帝生前最后见到他的人。”
如此一说，沈卿尘才反应过来，当初先帝驾崩的时候，念道禅师刚好在宫中做法，本想借此驱散缠着先帝多时的病魔，隔日先帝好转，见了禅师一面，当日午时，便含笑九泉了。
因此这也成为渲染念道禅师传奇色彩的一段佳话。
而太后回忆起这镯子，眼中更是含着泪。
那时先帝在西山寺苦学禅宗，回京之后给自己带的礼物，便是这个镯子，后来几十年，她一直不离身。这些日子，也是感觉到自己的期限不远了，才想着将这镯子留下来，也算是一个传递。
没想到，天意弄人。
见太后眼中闪烁着一丝泪光，沈卿尘连忙将那条手绳拿了出来。
太后看着这条手绳，顿时热泪盈眶，“这是……从何处得来？”
“那玉镯之中。”沈卿尘当初就觉着这玉镯成色不错，不过不够晶莹，打碎了才知道，原来里面还藏着这么一条手绳。
看太后的样子，这条手绳，才是比玉镯更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