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翱睿和白熵说过要出宫找他之后,便是每天都难怀期待的等着。
偶尔有邻居来串门,还没等耿幼安反应过来,白熵就先蹦哒到门前去了。
兴冲冲的打开门,又愁眉苦脸回屋。
把邻居们都整糊涂了,还以为是自己哪里惹到这个少年郎的不高兴,所以白熵不待见他们了。
耿幼安看在眼里,也拿白熵没办法。
白熵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偷跑去皇宫找翱睿,但是都被耿幼安强硬拦住了。
翱睿都说了宫里来了一个道士,虽然不清楚这个人的能力,但是能进皇宫那他定是有着一定的本事。
说什么,他也不可能让白熵傻傻的就去送死。
这几天,耿幼安就差没把翱睿拴在自己身上了,就怕自己一露眼,白熵就没了。
好在白熵也还算听话,加上之前耿幼安没少拿话本上的故事吓唬他,他也就忍住了。
“砰砰——”
缓慢的敲门声响起,还能听到外面混杂了一些喧哗声,经过这几天,从期待到失落,现在听到有人来的白熵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兴奋的劲了。
耿幼安问白熵,“这次你不去了?”
趴在屋里的床上,白熵抬起已经压得有些红的下巴,有气无力的回答:“肯定又是来找你的,我不去了,你去。”
耿幼安无奈的看着白熵,最后还是妥协去给外面的人开门去了。
门缓缓打开,发出难听刺耳的嘎吱声。
耿幼安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一把剑突然穿腹而过!
耿幼安来不及思考前因后果,先想到的便是在自己身后屋里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狐狸,“快……跑……”
躺在床上的白熵耳朵动了动,还在想门口为什么这么吵,踏出屋门时就见到一道血花飞渐和耿幼安无力躺倒的身体。
耿幼安跌倒,露出了门口的人,正是拿着滴血的剑,一脸平静的翱睿。
平静的令人透骨生寒。
翱睿看了一眼地上的耿幼安,耿幼安腹部的伤口正往外不停留着血,染红了耿幼安的衣服,流淌到了翱睿的脚边。
翱睿一脚踩在了耿幼安的血上面,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不起波澜,“不是你,但也无妨。”
翱睿让出位置,身后的十数人涌进了这个不大的小院子,警惕的看着白熵。
白熵只能看到耿幼安的嘴缓慢的动着,“快……跑……”
但是流失的血让耿幼安的意识渐渐模糊,闭上了眼睛。
熟悉的血腥味刺激着白熵的鼻子,他第一次觉得血的味道这么刺鼻。
白熵的身体发着抖,躺倒在地的耿幼安和满地的血让他深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隐隐复苏。
白熵眼前闪过一幅幅陌生的画面,体内的妖力因为情绪的起伏不受控制的在体内乱冲,让他痛苦不堪。脸上开始浮现出狐形的模样,狐耳与狐尾冒出来,指甲变得修长锋利,牙齿也变得尖锐。
围着白熵的人瞬间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不过只是一瞬,便又握紧了手里的刀,双眼紧盯着白熵,不敢轻举妄动。
“啊……啊……”白熵的喉咙里发出属于兽类在遇到危险时才会发出来的低吼声。
白熵的脑中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被骗了……他被骗了!他被翱睿欺骗了!他又被欺骗了!他又只能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在自己面前倒下了!
白熵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着,尖锐的牙齿划破了白熵的口腔,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来,语气深埋的恨意中分不清是因为现在还是过去,“你骗我!你居然骗我!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是,白熵说的没错,是他骗他。
但是,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
这是他的命,不能犹豫,不能踌躇,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不管牺牲什么。
否则,就是前功尽弃。
他的身上背负着的还有别人押注在他身上的一切,他不能辜负。
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翱睿不语,提着手中的剑,跨过了耿幼安的身体,一步步向白熵走去。
看见翱睿从耿幼安的身上跨过,白熵恨意怒火更甚,呲着牙便朝着翱睿扑去,杀意尽显,已经没有了两人初见时天真的模样。
翱睿在下那个决定之时,就已经料见今日的场景,一声令下,“动手。”
顿时一张大网罩住了白熵,围着白熵的十几人紧紧抓着手中的网,网上白光闪烁,压制着白熵,让白熵动弹不得,只能趴服在地上。
翱睿走近白熵,居高临下的看着被网住,仍然龇牙咧嘴的想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的白熵,“或许,当初我便不该救你。”
白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不该救他……哈哈哈……
对!说的对!
他不该救他,他早就该死了,他应该死在那一天的,翱睿不该救他的,不该……
耿幼安也不会因为他受此劫难了……
这场相识,是缘也是劫。
一句话,随着翱睿手上的剑一同刺进了白熵的身体。
这把剑是翱睿从胡为那里得到的。
在那天谈话后,翱睿就知道不管他怎么做,都没有办法保下白熵,他没有这个力量,胡为对白熵势在必得。
所以他便和胡为说了,“国师说的没错,所以翱睿只有先下手,我会亲自把那只妖带来。”
胡为便把这把剑赠于他,这把剑可以压制妖力,让妖怪显出原形。
白熵被那把剑钉在了地上,痛苦的叫着:“啊啊啊啊!”
白熵只知道自己现在很痛……更痛……
一双手向着翱睿伸过去,却被停留在了半空,失去了力气,垂落在地。
白熵的身形慢慢缩小,变成幼小的白狐模样,身上的剑也变成了锁链锁住了白熵。
翱睿按照胡为交给他的方法,罩在白熵身上的网也缩小,变成了一个黑色的袋子,而白熵便在这袋子之中。
翱睿俯下身,捡起了这个袋子。
袋子只有巴掌大,重量很轻,轻的翱睿几乎感受不到白熵的存在。
首领看着翱睿,有些恐惧又有些担心。
他从没有想过一个在宫里籍籍无名的皇子,面对这样的场景却比他们这些经历过战场杀过人的士兵更加冷静,冷静的让他生了惧意。
同时,他也害怕在袋子里的白熵会突然挣脱束缚,爆起伤人。
白熵先前的骇人模样他还记忆犹新,非人非狐,狰狞丑恶。
“这……不如让我替在下拿着吧。”
“不用,他挣脱不了。”翱睿看了一眼首领,把袋子收进了怀里,“这次有劳诸位了,剩下的,我一人便可,几位可先回到甲山。虽已经把附近的人引开,再过一会,附近的人便会回来了,到时场面便不好收拾了。”
首领心中只觉翱睿不可小觑,定要让二皇子更加小心。
“那我便带着弟兄们先离开了,殿下还请小心。”
走到门口,首领又问:“地上这个人可需要我们清理干净?”
地上的耿幼安已经没有气息,但是留在这里也是一个会惹来后续麻烦的问题。
翱睿却说,“不用,让他留在这里吧。”
首领还想劝翱睿把麻烦处理干净,看到翱睿脸上带着一人一妖的血,却仿若无事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翱睿目视着首领带着那些人离开后才带着白熵离开了。
等到附近的人都回来后,却只发现一个空荡荡的屋子,还有地上一摊令人触目惊心的血迹。
几个邻里连忙去城里的官府报案,衙门来了之后却也对此无从下手。
耿幼安和白熵突然不知去向,虽然地上有血迹,但却没有尸体,就算想查案也无从查起。
只能当两人已经离开了。
监天殿中,胡为看着风尘仆仆的翱睿,捋了捋胡子,笑着到,“看来殿下已经成功了。”
从怀里掏出装着白熵的袋子递给胡为身边的袁嘉澍,翱睿道:“这便是那只妖。”
袁嘉澍收下袋子,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翱睿,也不说什么,带着白熵离开了。
他不知道翱睿和楚依白的计划是这样,若是如此,当初他也大可不必帮翱睿隐藏白熵的存在了。
袁嘉澍走后,胡为道:“此次有劳七殿下了。”
不得不为,对翱睿而言,有劳二字就显得讽刺了些。
“都是国师所赠之物的功劳,若没有它们,翱睿也无法这般顺利。且此事也不只是为了国师,也是为了翱睿自己,谈不上有劳。”
胡为摸着胡子,他着实看不出翱睿此刻所说地到底是真是假,翱睿太平静了,脸上除了谈话间露出的淡淡笑容,始终不曾流露出半点情绪。
就连最容易暴露真心的双眼也如古谭一样平淡无波。
这便是翱睿没有靠山,却也能和他的母妃在宫中生存至今的原因了。
虽然看不清翱睿,但胡为并不在乎,因为在他眼里,不管是翱睿还是其他皇子包括都在他的掌握中,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殿下谦虚了,有了这只妖,之后就是一马平川。”
翱睿对此不置可否,“若真如国师所说这般便对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