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和宋阳一起去边关。”
小木屋里,这是何问玉第三次见到楚依白。
第一次,是在自己的双腿废了之后,从昏迷中醒来时,楚依白告诉他,“你很幸运,活下来了。剩下的便是讨回一条命该付出的代价了。”
第二次,是人偶推着他在院子中透气时,刚好遇上了楚依白,两人短暂的交谈了一会儿。
第三次,就是现在。
一袭黑衣的楚依白突然出现,不容拒绝的让他跟着宋阳离开。
但是他现在的身体,去边关这样的地方,只是给众人增添麻烦而已。
“我去边关,只会拖累大哥而已。”
“宋阳不觉得你是他的拖累就够了。”楚依白肯定的说。
“楚先生突然让我去边关,是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事情吗?”
不然的话,何问玉找不到其他理由。
“你很聪明,的确是有一些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这个等你去了边关就知道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楚依白就自顾自的离开了,没有给他拒绝和反驳的余地。
几天后,宋阳就过来接他离开了。
而他在这个小木屋里已经住了十二个年头,从孩童长成青年。
平日里偶尔会见到楚依白身边那个不会长大的孩童,云白。其余时间都是一个楚依白制作的那个没有生命的人偶在陪伴着他。
唯一可以解闷的便是那些会来小木屋里见他的鸟儿,不知为何他从小开始就和鸟类有着特别的亲近感。那些鸟儿们也都很愿意亲近他,所以他一直依靠着那些鸟儿和宋阳,翱睿联系。
每年宋阳都会尽量回来看他,这短短的几天里就是他每年最快乐的日子。
宋阳会给他带一些他没有见过的东西给他,跟他讲述自己在外面的经历和故事。
他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宋阳和楚依白达成了他所不知道的约定,楚依白才会救他。
但是这个约定是什么,宋阳为此付出了什么,宋阳不曾告诉过他。在他问起时,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错开话题。
久而久之,何问玉也就不再探问了。
现在的话,何问玉大概知道为什么楚依白会让他来到边关了。
“那些失踪的人,应该都是在人少的地方,或者独自一人的时候才会被盯上的。”
“就像军师说的那般,那些失踪的人都是在晚上,独自一人外出后,就没有再回来了。”郭木开始对这个将军请来的男子开始刮目相看了,“所以现在城中的人纷纷闭门不出,失踪的人数开始减少了许多。”
“这样说来,赵野会被杀也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半是讽刺,半是轻浮。
赵野是宋阳的敌人,注定宋阳不会为了赵野的死亡感到遗憾或者感伤。
而且,能让赵野在半夜离开军营的事,想来只有跟他的心腹见面,然后商量怎么除掉他的大事了。
这样的话也就只有现在是将军的宋阳敢说,高木沉默着不敢回话。
“既然如此,那便让军中之人三两成群结队夜出巡逻。这样的话,那凶手看见了也不敢轻易下手了。”何问玉提议道,“同时也要让士兵们去城中巡逻,防止犯人去城中杀人。”
“就照军师说的做吧,你下去传令,势必要把杀害将士和百姓们的犯人给抓出来!”
“属下知道了。”
高木离开后,何问玉问宋阳,“大哥你觉得杀害赵野将军的是人还是妖?”
“你是怎么想的?”宋阳还不确定,便想先听听何问玉的看法。
“想来应该是妖吧,只是不知为何只有赵野将军是在荒山野岭被发现,而没有被那只妖带走。”
过去,何问玉也不相信鬼神之说,直到在小木屋里看到了那个不会长大的孩童,还有那个没有生命的人偶。他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真有鬼神妖怪。
和何问玉一样,宋阳也是在遇上楚依白以后才了解到这世上有着普通人无法得见,也不相信的怪异之事。
“赵野能当上将军,说明他定不是什么草包。能赢过赵野甚至把他几乎砍成两半,这需要相当的力量,在这个边关应该没有人能够做到。”
“大哥也做不到吗?”
在心中比较了一下,宋阳颇有自信的道:“这要试一试才能知道,如今赵野已死,也就没有答案了。”
“没有否定,大哥对自己可真有自信。”何问玉眉眼弯弯,笑着调侃道。
“解下来的问题是,我们要怎么把这只妖怪找出来,又要怎么打败他。”
妖怪的本体不明,行踪不明,只知道它会对落单的人下手。
“说的是,那妖怪能够杀死赵野将军。绕是大哥,也是打不过的吧。若真是这样,就很难抓住它了。”
“此言差矣。”宋阳反驳道。
“不知道是那句话差了?”
“还未试过,怎就知道我打不过?”
这种还未尝试就先认定自己做不到的前提,宋阳是拒绝的。
“是了,是了,以大哥的身手,哪怕是一只妖怪定也不在话下。”
像是哄孩子一样,何问玉温声的附和着宋阳的话。
“这样才对,便是要这般想,我们才有胜算。”
至于向那个深不可测的楚依白求助,这是宋阳和何问玉不会去考虑的。
哪怕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宋阳也能感受到楚依白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只有他自己情愿,他才会出手,而且只会背后做推手,绝不亲自出面。
就想他当初救下何问玉,然后对他提出的那个条件一样,现在想来也只是为了替翱睿铺路罢了。
“没想到有一天,会真的亲眼见到真正的妖怪。”何问玉小小的感叹着。
想起怪异的木屋,和那两个十二年过去丝毫没有变化的人,宋阳不置可否,“如果那个楚依白和云白不是妖怪的话,那这确实是第一次。”
“大哥觉得楚先生和云白是妖怪?”
“就算不是妖怪,也不会是凡人。”
没有凡人可以停止生长,在岁月中停下走向衰老和死亡的脚步。
从军账中出来后,郭木便照着宋阳的吩咐,让士兵们一定要三两一起外出,绝不可独自一人,再给犯人行凶的机会!
刚好轮到自己的班次,陈铁带着几个弟兄在军营外巡逻着。
突然从附近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
“陈……”
有个弟兄张嘴想要叫陈铁,陈铁连忙比了个手势让他安静。
拿着火把陈铁小心的几个弟兄靠近草丛,但是并没有在草丛中看见有什么可疑的身影。
那又是什么东西在发出声音?
这么想着的陈铁蹲下身,一手拨开了草丛,微弱的火光下,竟是数也数不清小蜘蛛在草丛爬动着!
令人不舒服的场景让陈铁马上站起了身,后退了一步。
“怎么会有这么多蜘蛛?”
军营的生活中,蚊虫从来就没有少过。
但是除了蚂蚁,陈铁从没见过这么多数量的虫子。
甚至比蚂蚁更多,密密麻麻的让人心生惧意!
旁边的几人也同样感受到了不舒服,摸了摸胳膊上起来的鸡皮疙瘩,“铁子哥,这些蜘蛛都是从哪来的?”
见几人那没出息的样,陈铁给问话的人来了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大男人怎么畏畏缩缩的?不就是几只蜘蛛吗,可能是附近有个窝吧,所以才这么多蜘蛛。”
也不知道是不是何问玉的方法起了效果,总之先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夜晚。
“大哥,这点事情而已,我可以自己做。”
拦下宋阳想要为他束发的手,何问玉无奈道,“再说了,大哥如今可是大将军了。不用亲自做这些事情,让别人来做就好了。”
“不行。”没有坚持在为何问玉束发,宋阳拿了一件外衫披在了何问玉的身上,为何问玉一个一个的系好扣子,“军营里的人粗手粗脚的,我不放心。”
“早知道这样,就该把那个人偶一起带过来。”
不是不想为何问玉做事,只是人偶的话,何问玉也会自在些。
所以当陈铁大大咧咧掀开帐帘的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宋阳蹲下身为何问玉穿鞋的场景。
“啊……”
三目相对,宋阳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陈铁和何问玉都感到尴尬。
“那个……我等会儿再进来!”
留下脸上浮起薄红的何问玉,陈铁发挥了那份没有必要的体贴替两人把帐帘遮严实了。
“大哥……我说了让我自己来吧。”何问玉无语扶额。
这样像是被照顾的孩子一样的场景被别人看见,是谁都会感到不好意思的。
“你我是兄弟,不需要这么见外。你身子不方便,自当是我照顾你。”
宋阳坦荡得反而让何问玉无话可说,只好随他去了。
帐篷外的陈铁还在思考里面的两人是什么关系,知道马车里的人不是他所想的大美人的时候他还吃了一惊。
但是宋阳还没有说过他和那个人的关系,陈铁也就还不知道两人是兄弟。
自己的大哥居然低声下气地为一个男人穿鞋,这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画面。
猛然见到这样的场景,对他来说有些过于刺激了。
难怪大哥对着那个兰姑娘总是冷冰冰的……
原来是这样!
这一刻,陈铁觉得自己终于窥见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