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言迈步进去,余母果然在芙蓉院内,正和张氏一同说话,路慈则安静坐在他们身旁听着。
路言将早早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给他们,又坐了一会儿,便又去了前头,出去的时候, 门口却没有见着余玉的身影。
从芙蓉院出来后,路言便去了前院。
他原本想找张智超问问初二各家的拜帖年礼的事情,却不料夏柯寻来,张智超见状识趣退了下去,说待会再来。
路言只能先放下正事:“王爷有事?”
“今日是初一,长辈该给小辈压岁钱。”夏柯道。
路言满头雾水,没明白他怎么说这个。
夏柯却是从袖中拿出一支簪子,那簪子有些老旧,一看便是有许多年份了的。
“这是我满月时,母妃亲手编织给我的,说是能驱邪避凶,母妃过世后,父皇说她死得不吉利,宫中的物品都被拿去烧了,只有这个簪子我一直佩戴着,这便当做是母妃送你的。”
夏柯难得一回说了这么多话:“若是王妃看见你,定会很欢喜。”
路言接过来,簪子拿着温润,显然是常常戴在身上磨了菱角。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王爷还给我准备了新年礼,我却什么都来不及准备。”
“王爷有什么想要的吗?”路言睁大眼睛问道。
夏柯目光一闪,沉思片刻指着他腰间那玉佩道:“我见你常常戴着这玉佩,不如把这个送我吧?”
路言低头,抓起腰间的玉佩一看,这玉佩是母亲送他的十二岁生辰礼物,虽然质感不是很好,却是娘亲一直贴身戴着的,据说是父母给她唯一的东西,后来给了他,至到现在,他已经佩戴了八年多。
夏柯见他低头不语,以为他不舍得,又或者说……不舍得那人送他的玉佩……
抿了抿唇,夏柯脸色阴沉,半响道:“若是你不舍得,便罢了。”
路言只是慌了下神,见他误会了,连忙将腰间的玉佩取下放在他手心,笑道:“倒不是舍不得,只是我这玉佩可比不上王爷的,王爷别觉得吃亏就好。”
夏柯垂眸看着那块玉佩,阴沉的脸色又转了转,连声音都带着笑意,道:“不亏。”
“那我们这是算交换信物了?”路言想了想,夏柯给的是他娘亲送的,而自己送的,也正好是娘亲送的,现在互相交换,这应该是算交换定情信物吧?
谁知夏柯飞快道:“不算。”
路言:“……”
路言不解望着他,夏柯微微抿唇,转头看向别处:“信物下次再送。”
那玉佩是别的男人送给他的王妃的,虽然如今转手送给了自己,但是要他拿这个当做两人的定情信物,他也是不愿的。
西南王在心里暗暗盘算着下次再送 一件贴身用是物件才行,嘴上却道:“我还有事,先去书房。”
说完大步离开,生怕路言反悔,又将玉佩要回。
夏柯拿着玉佩去了书房,谨慎关上了门,才将手中的玉佩拿出细细看。
玉佩玉质不是很好,倒是这穗子打得极好,夏柯心中暗朝,那个表少爷看着也不似这么穷的,却拿这么劣质的玉佩送人,显然没有将路言放在心上。
捏着玉佩走了几圈,夏柯有心想把玉佩扔了,眼不见心不烦。却又顾着路言会问起,到底还是有些不甘愿地把玉佩装进花瓶内,收了起来。
***
路言拿着簪子,整个人都是懵,他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夏柯在想什么。
难道是在内心嫌弃他的玉佩了?
应该不至于,路言琢磨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下次再挑个贵的礼物送了,毕竟这闷葫芦的心思可真是难猜。、
心中有了决断,路言便将这事压下,招来张智超继续刚刚的话题。京城习俗,从大年初一开始,各家都要拜亲戚走访的,但是如今亲朋好友太多,一家家去顾不上,各家初一会在大门上挂上一个福袋,只需要将信和拜年贴,写上主人家的府邸,编辑好新年祝词,让下人将其投入福袋中,便可替主人家拜年。
如此每年春节。除了关系亲近必须亲自拜访的几家。其余各家只需投拜年贴送年礼即可。
路言第一次主持这事,便招来张智超询问往年的流程。
谁知道张智超支支吾吾了半天后道:“往年王爷从未让投拜年贴送礼……”
“……”路言沉默了半响,总算明白这西南王府是差到令人发指的人缘是怎么回事了。
“罢了,那往年哪些都给王府送过节礼了?”西南王的身份摆在那,总不至于连拜年贴都没人送吧。
张智超松了口气:“那倒是不少,这是往年送拜年贴的名单,您过目。”
路言接过一看,确实不少。但是相比出席宴会的官员,这些人确实算不上多,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不少官员都尽量避开与西南王的牵扯。
这拜年贴的事可大可小,路言想了一会,有些拿捏不了主意,便干脆起身道:“拜年贴和礼你先备好,送礼名单我先与王爷商议再拟定。”
张智超闻言鞠身退出,路言则往书房的方向去找夏柯。
往年往王府送拜年贴的多数为武将,文官不过了零星几个,剩下的是几个无实权的公爵等。
路言看了看,竟然还看到了几个上辈子的熟人。
“柱国将军与王爷交好?”路言瞧着这名单上的不太懂,上一世他深居王府,对朝中趋势不是太明白,但这柱国将军还是知道的,无他,柱国将军曾经带着废太子围攻京城,只看这点,这人就是夏柯以后的敌人。
他在心里暗暗警惕,明面上却装作不懂的模样询问道:“今年要给柱国将军备帖子和年礼吗?”
“不必。”
夏柯拿过毛笔在那人上画圈,又耐心给他解释道:“京城如今柱国将军不多只有六位。,一个乃是太子的娘家兄弟,一位则是舒贵妃的一脉,还有一位明面站中立,实则是效忠父皇的,你说的这位柱国将军和那军师都是墙头草,打仗不行,见风使舵倒是玩的不错。”
“两个滑头谁也不想得罪,年年都往王府递帖子,不必放在心上。”
路言见他言语间有些轻蔑,显然是不亲近这两位的,便放心了心,想着以后再找机会提醒一番。
将他所说的认真记下,路言又道:“那还有一位呢?”
夏柯笑了笑:“还有一位夏盾将军,乃是我的恩师,我刚从军时,便是投入在他军中。”
当年夏柯请命从军,安庆帝大怒,只说若是从军,不得以皇子身份入伍,更不会有护卫随行,更不会有人替他收尸,夏柯那是毅然应下,唯一的请求便是加入夏盾的军中。
夏盾是出了名的耿正不阿,安庆帝便应下了,却不想这正是夏柯多番筹划。
“那我给夏将军多备一份年礼?”路言闻言道。
“不用。”夏柯摇头:“老师素来刚正,不收礼不送礼,而且对外,我与他的关系并不和睦,你在心中记者就好,别的不用做。”
路言应下,又指着那些剩下的人道:“那这些人要怎么安排?”
夏柯迅速扫过一眼,拿出笔圈了几个人来:“这几个不用理会,剩下的若是今年还送,按例回礼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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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夏柯的点拨,路言又重新拟了一份名单给张智超,叫他按着名录上的行事即可。
夏柯没有什么亲近之辈,也不用亲自登门拜访,倒是省下不少事。
张智超正要退下,路言又叫住了他,想了想道:“再以我的名义,备一份拜年贴和年礼送至长公主府上。”
长公主的一番话他多少还是听进去了心里,上一世到死也没有听说长公主对夏柯不利,既然如此,不如先结交好,结个善缘还是不错的。
只是怕以王府的名义送去,夏柯知晓后要不高兴了,干脆以自己的名义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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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里比较闲,时间过的飞快,路言没事就和夏柯在书房学兵书,偶尔也跟着夏柯学学拳法,转眼间便已经到了元宵。
元宵节这日,京城会有盛大的花灯节,城内城外各处已经提前准备就绪,不只是大大小小的酒楼在为元宵节做准备,就连官府也出动了,配合着元宵节做准备。
路言长这么大还没去去看过花灯,往年路家倒是会去酒楼订座,路家小辈都会去,但是从来没有路言与路慈的份。
如今听张智超说起,路言便有些心动。
他磨磨蹭蹭地去寻了夏柯,将张智超送来的帖子送到他跟前道:“恒远酒楼送来的帖子,说是今年给我们留了最好的位置,王爷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