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见他面凶恶,本能就畏惧,又见那少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怕惹官司,嘟囔了一声:他是小偷,便散去。
夏柯也没打算追,他居高临下打量着少年一眼,将腰间的水壶和药留下,便又策马回去,对着车夫道:“走吧。”
“就让他躺在那没事吧?”路言掀开车帘问道。
听着脑海里系统的话,路言还是决定开口。
路言看了一眼那少年,只见露出来的手脚上都是伤口,他正迟疑,却听见那少年挣扎着想要起来,嘴里还弱弱喊着娘亲。
他心一软,叫停马车,看向夏柯:“要不然……我们把他带回去吧……”
“他看着还是个孩子呢,路言胡说道:“至少先送他看大夫吧。”
夏柯见他皱着眉,似乎生怕自己不同意,还在努力找说辞的模样,冷硬的神情不自觉柔了柔,对找光道:“把人带过来”。
赵光瞥了他一眼,又看着顿时喜笑颜开的路言,心想,胡军医模样说错,王爷现在只听王妃的,以前哪里见他多管闲事过。
少年被赵光背过来,路言见他冷的发抖,又让赵光将他抱进马车里,这里前不着村也没医馆,找不到大夫,路言只能将他往山下带。
庄子里倒是有个大夫,路言叫赵光带着少年去看,自己则准备把庄子逛上一遍。
夏柯也随他出去,却是上马离去。
路言再次疑惑开口:“王爷这是要去哪?”
夏柯道:“大营。
路言反应半天,这才明白他这趟其实是刻意来送自己,心里微暖,嘴里却不忍不住嘀咕道:“来回跑也不怕麻烦。”
夏柯没听见,径直上了马冲他点头:|“傍晚过来接你。”便策马而去。
路言在庄子四处转了转,对各处甚是满意,觉得回去后便跟卖家谈下来。办完正事,才想起救回的少年,便跟庄头打听大夫的去处,自己寻了过去。
赵光正在门口守着,见他过来,便道:“大夫看过,说没有大碍,都是皮外伤。”
路言点了点头,推门进去,就见那少年正在床边喝药,他的衣裳换了一身,应该是大夫家里的,脸上也擦了干净,看见路言走进来,连忙下地跪下磕头:“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虽然少年很努力模仿音调,但路言还是听出来,他不是京城人士。
再回想方才隐隐有些面熟的思绪,路言将人扶起来,一边打量着,一边试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余玉。”少年抬起头,面孔带着青涩,却是高鼻深目,有着异国的模样。
没想到猜测成真,路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余玉,南诏的国师,上一世在夏柯的乱葬岗,他曾见过一次。
那时候夏柯已死,他游荡在乱葬岗不止何日,某日,忽然来了俩人,为首的便是余玉。
余玉一身黑衣,神情严肃却带了一壶酒来祭拜。
显然,有祭拜的是夏柯。
夏柯一身戎马,死无全尸。生前身后骂名无数,这是他第一次见有人来祭拜。
他便记住了余玉的模样,后来魂魄跟着他回到京城,才知晓夏柯死后,又发生了许多事情。
比如废太子夏宏不过登基一个月,便中毒而亡。柱国将军等起了异心,刚刚稳定下来的局势又被打破,岭国南诏挥军北上,势如破竹,一举占领了京城。
南诏王陶昊在京城称帝,尊余玉为国师。
余玉起于微末,虽然后来被称为国师,却因为出身饱受争议,皆因他生母乃是缅甸人。
而如今局势,京城,南诏,缅甸三国鼎立。但在百余年前,这三国都同出一脉,皆是已故的魏国分裂而出。
魏国灭亡后,魏国的八位柱国将军拥兵自立,混战了许久,后来为首的萧策将军被其余五位柱国将军拥立为王,定都京城,登基为帝,便是京城太祖皇帝。
而另外两位柱国将军不肯尊太祖为帝,判出京城,自立为王。
一位与游牧的缅甸人联合称孤,另一位则在南诏称王,建立了如今的南诏国。
至此后,魏国不复存在,京城、南诏、缅甸三国分立。
而余玉的母亲便是缅甸人,那位柱国将军在称帝后,撕毁了和缅甸的盟约,开始遍地打压着缅甸人,虽然还是叫缅甸国,但实际上缅甸人地位卑微,被视为贱民,下等人。
而像余玉这般由缅甸生下的孩子,且父亲不详的孩子,更是贱民中最下等的人,人人都可欺辱。
上一世路言只知道他因为出身被人议论了许久,是南诏王力排众议重用了他,而他知恩图报,以军师为南诏王出谋策划,在适当的时机挥北而上,计杀两位柱国将军,力平流民之乱,拿下京城,助南诏王登基。
却不知道原来这个时候,余玉竟然是在京城,而且偏僻这么巧,还让自己把人救了。
他联想到上一世余玉特意来祭拜,说夏柯对他有恩,想来说的便是今日之事吧。
上一世夏柯应该也像今日这般救下他,吓走那群人,;留下水和药。
只不过这一世多了他这个变数,竟然意外将人救了回来。
路言目光发亮看着他,心想或许这就是改变一切的开端。
上一世种种事件说明余玉是个知恩图报之人,而他有才华,后来的南诏王能吞下京城,一半是京城内乱,一半却是余玉的功劳。
这样的一个人,决不能再让他去南诏,成为了夏柯的敌人。
路言心思闪转,很快便有了主意,他将人扶起来不经意问道:“你不是京城人士吧,先前在官道是怎么回事?”
余玉见他戳破自己的身份,脸色惨白,抿唇开口道:“我……我和母亲来京城寻父亲,只是路上母亲生病,我没有银子买药,这才去偷了人家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