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柳嫣起来上厕所,打开正屋的灯时,却发现鹏叔在沙发上胡乱的睡着。灯一亮,余武鹏立时醒了过来。见柳嫣亭亭玉立的站在面前发呆,挤出笑容打个招呼。柳嫣见他眼睛红肿,又听其说话声音沙哑,面容枯槁,放佛霜打过的拾荒者般憔悴。心里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听到余武鹏招呼她,便指了指厕所,然后啥也没说走了过去。
回来时,却见余武鹏躺在沙发上,目光呆滞的盯着玻璃桌发呆。柳嫣忍不住问道:“鹏叔,你是不是病了?”
余武鹏如梦方醒,苦笑着道:“哪能呢,鹏叔我皮实着呢!”可他沙哑的嗓音却实实的出卖了自己。柳嫣愣在了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好。
“快去睡觉觉吧。明天还要饱受车辆的颠簸呢!”余武鹏翻了翻手,像老鹰撵小鸡般催促道。柳嫣没有听他的话,却走到他躺着的沙发上坐下,痴痴的看着他。
“丫丫,怎么了?是不是又吓着了?”余武鹏见柳嫣有些不对劲,‘呼噜’一声坐了起来。目光立刻变得炯炯有神。
“鹏叔,对不起。我不该……”柳嫣没说完,鼻子一酸,眼睛红了起来。余武鹏看的很清楚,嫣儿的眼里全含的是泪水。他真想把她拥入怀中,好好的安抚她一番,可他不能,也不敢。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们,我不该自以为是,我不该惹你们生气。所以你不用为我伤心,我受不起,也不值的。”余武鹏把过错全揽了过来,为的就是柳嫣能够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离去。
“鹏叔,你没错,是我们错怪你了,你起早贪黑做好吃的给我们吃,变着法子的设计好玩的给我们玩,我们却……哎!”柳嫣本没有想通这些,当她见到鹏叔被自己误会而变成了这般失魂落魄还努力的掩饰自己内心的痛苦来安慰自己时,她忽然明白了。他所谓的谎言,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给大伙儿更增一份惊喜,更增一份快乐罢了。而她却不识好坏的冤枉他,还冤枉的彻彻底底。
柳嫣暗想:“自己是来旅游的,人家只不过是好客,没有尽地主之仪的责任和义务。可是人家是怎么做的?把自己当亲人当朋友般的对待。自己又是怎么回馈人家的?猜测,怀疑,冤枉,最后还阴损人家。人家付出了这么多汗水,求过回报吗?没有!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吗?没有!哎,错了,柳嫣你错了,你自以为聪明,这次却大错特错!什么‘穷山恶水出刁民’,分明是‘青山绿水出俏生’嘛!”
听完余武鹏的话,柳嫣忽然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她明白了他的心思,她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了,她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为了什么了。见余武鹏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她,她红着脸笑道:“鹏叔,你是不是喜欢我?”
“啊?”余武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吓得着实不小!
“喜欢就喜欢嘛,啊什么啊!”柳嫣倒是很现实,最起码比余武鹏勇敢直白的多。
“还好啦!”余武鹏倒是不好意思了。
“人家姑娘家家的都没不好意思,你个大老爷们扭扭捏捏的成何体统!说,还好啦是什么意思?喜欢还是不喜欢?”柳嫣乐开了花,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眨巴着大大的眼睛,专注的等他的答案。
“喜……欢。”余武鹏嘤嘤嗡嗡的说道。这声音虽小,可柳嫣还是听的清清楚楚。虽然心里乐开了花,表面却装的很平静。外表冷酷,内心丰富。
“什么啊?我没听清!”柳嫣故意颠问着。她就喜欢他这傻乎乎的样子。
“喜欢!”余武鹏这声大了一些,也坚定了一些。柳嫣再也憋不住笑了出来。心想:“他果然喜欢我,他是喜欢我的!嘻嘻,他是喜欢我的!”
“那你追我吗?”柳嫣不放过这个大好时机。晚上的阴云早已化解开来,艳阳高照果然舒心。
“不追!”余武鹏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明白喜欢不等于拥有,喜欢她就要尊重她的选择,理解她的难处。
柳嫣满心欢喜的等着余武鹏的回答,却不料鹏叔蹦出了这句话。脸上的笑颜顿时散去。她知道他这话肯定不是信口开河,他说不追,肯定有他的难处。便也不问为什么,只是看着他,痴痴的看着他。
余武鹏被看的不好意思了,假装轻声打了个哈欠,然后说道:“嫣儿,我要是追你,肯定不是现在!要么你毕业了,要么我腾达了!除了这两点,没有别的选择。”余武鹏没有称她为‘丫丫’,而是‘嫣儿’。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唤自己,声音虽不好听,却像暖流一般流遍了柳嫣的整个身体。全身都变得麻酥酥的,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
“我是大学生了耶,已经成人啦,再说在爱情的世界里,爱侣是不分国籍,不分贵贱,不分老幼,不分贫富的。如果我贪图富贵,那就不是柳嫣我了!”柳嫣急了,据理力争。
余武鹏听出了柳嫣的弦外之音。她是喜欢自己的。这难道是天作之合吗?可是他不能激动,他必须冷静思考!“柳嫣是大家闺秀,千金小姐,自己只不过是脱了贫困边缘的农村小子罢了!喜欢她没有错,追她也没有错,和她在一起那就大错特错了。现在俩人是彼此喜欢,只要他说出那句话,她肯定答应。可是他不能说出来。爱她,就要珍惜她,呵护她!怎么能够让她跟着自己受苦呢?不行,绝对不行!唯一的选择——等到自己腾达之后,才能爱,泛滥的爱。穷人哪有什么爱情,拿什么谈爱情?”
“鹏叔,你明白吗?我也喜欢你!”柳嫣摇了摇发呆深思的余武鹏,娇羞着脸道,“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从你救下我的那一刻我就喜欢你!”柳嫣说完,红着的眼睛像开闸的水库,泪水奔流直下。
余武鹏看着眼前这个果敢俏丽的女孩子,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冲动,将她揽入怀中。柳嫣没有挣扎,乖乖的躺在他不算宽厚的怀中哭泣,她的泪水慢慢的浸湿了他的胸膛。
余武鹏此刻好想哭,自从父母仙逝后,这种幸福感早已慢慢淡去。现在回来了,是柳嫣给他唤回来的,所有的艰辛酸楚,他都觉得不苦了。原来老天对他也蛮不错:生意将就着经营,姐姐们幸福安康,自己也慢慢的给他人提供着幸福。现在老天又天降仙女给他作伴,人生哪有比这些再好的事?
“傻瓜,我也很喜欢你!喜欢到白天做事想着你,晚上睡觉梦见你。可是对不起,我还是不能追你!”余武鹏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柳嫣抬起头含情脉脉的问道。眼中的泪花甚是好看。这姑娘,笑起来好看,生气起来好看,哭起来更好看。
“因为我现在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可是我想要的生活很简单啊。开心上学,欢心工作,有闲散的零钱供自己花,有固定的几个好朋友可以娱乐,再找个以结婚为目的的男朋友,陪自己哭陪自己笑。想看电影时,有男朋友靠着,想吃零食时,男朋友给买着,生病时,有男朋友哄着,想看父母时,有男朋友陪着……你看,多简单啊!”柳嫣把当代少女的梦想全说出来了。
“这真的不简单。打个比方,咱俩现在好了。你说你在学校饿了,我不可能做一份你喜欢吃的饭菜给你邮寄过去吧,你说你病了,我在这里干着急,也不可能开飞机过去照顾你吧!你说你想见我,我也不可能穿越时空,一下子出现在你眼前,对吧?”余武鹏毕竟是在社会历练过。梦想是胖子,现实却瘦的要死。
柳嫣紧紧抱着余武鹏的腰,使劲的摇了两下,撒娇道:“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和你好!”
“我也想要和你好,可是我真的无能为力。如果咱俩真的喜欢彼此的话,那你等我两年好吗?等我把生意做大,到那时,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给你买,你想让我陪你的时候,我时时刻刻的陪着你,你想见伯父伯母时,我开着香车,载着美人直奔豪宅!咋样?”余武鹏向往的生活是这样,奋斗的目标也是这样。现在柳嫣需要的也是这样。自己心满意足。
“不等不等就不等,我就要现在和你好!”柳嫣继续撒娇着,“不对啊,你刚说载着美人,你敢背叛我?”柳嫣又晃起了自己的秀拳。
“我哪敢,那个美人不就是柳嫣你吗?”余武鹏将她的秀拳收了起来,放进自己的怀中暖着。
“现在才发现我是个美女啊?我以为这辈子你都是榆木疙瘩呢?”
“咋会呢?我再怎么着傻,也不能不分什么是美女什么是如花吧?”余武鹏抱惯了自己小外甥女,现在抱着柳嫣,还真有些吃力。不过再怎么吃力,他也舍不得放下,心里想着就算沧海变桑田,地老天也荒,自己也不能把她放下!
“那可心漂亮吗?”柳嫣试探着问道。
“漂亮啊!”余武鹏想都没想就说出来了。柳嫣生气了,捶了他一拳,从他怀里挣扎起来。余武鹏见柳嫣生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完才慢慢的补充道:“她是我的妹妹,我都这么帅,她能差到那里去?”
“你把人家当妹妹,人家可不把你当哥哥!我不管,我要你说他不漂亮。一,二,三,说!”柳嫣命令着。
“事实就是这样,我不能昧着良心说人家不漂亮啊。”余武鹏没听她的话。
“我就喜欢你这较真而又傻乎乎的样子!”柳嫣不但不生气反而更加高兴了。她再次向余武鹏的怀中倒去。这次,余武鹏意外的推开她说道:“丫丫,在咱们没好之前,我不能老占你的便宜。所以……”
“我愿意!”柳嫣再次笑着倒下来。
“可是我不愿意!”余武鹏再次拒绝了美女的投怀送抱。
“为什么?”
“我不想随随便便,更不想留下遗憾。”
“你骂我是随随便便的人?”柳嫣生气了。
“不是不是,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不想这样粘着你,因为我怕你走了之后我会更想你!”
柳嫣听了这话,不由的笑了出来,轻骂一声傻瓜!
“那咱们就相好嘛!这样就不会怕互相粘着了,越粘越好,就像年糕一样粘。”
“可是我真的不能追你。不过咱们可以做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你觉得这样行吗?”余武鹏试探着找退路。
“不行不行,我就要做男女朋友!”柳嫣说完,再一次抱了上来。这一次,余武鹏没有拒绝。
“我都没有追你,你就这么甘心的跟着我这个乡下莽汉?小心阿姨说的那句话——‘穷山恶水出刁民’。我要是耍个心眼把你玩弄了,你不是亏大发了?”柳嫣躺在余武鹏的怀中,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从胸腔发出的声音,怪怪的,却很悦耳。
“那我倒追你好不好?我相信你的人品,你不会耍我!”柳嫣再次抬起头问道。
“不好,你是何等金贵,怎么能屈尊于我呢?咱们就做好朋友。可以时时刻刻互相分享喜怒哀乐的好朋友,这不也和男女朋友一样吗?”
“哎呀,你咋这么笨的。不一样就不一样!我就要做男女朋友。”
“就是啊,我这么笨你还喜欢?就不怕你的朋友笑话我‘长得丑,又矮又黑又瘦,智商还低的可怜’吗?”
“我选择我喜欢,再说‘男子无才便是德’,难道你不没听过吗?”柳嫣再一次把余武鹏石化了。
……
交涉的最后答案:俩人决定做‘待定’男女朋友。余武鹏想到这个‘待定’就好笑,可是这是自己再三讨价还价,柳嫣再三退让才得出来的最好答案。
余武鹏傻笑两声,轻轻的用手揩去柳嫣的泪痕。轻骂一句‘傻瓜’!柳嫣抬头看了眼他,满眼轻红的陪笑着。笑完之后,又似懒猫一样扭动了几下娇体,趴在他的怀中幸福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