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几句话，叶理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但他很快又镇定下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心里带着一丝侥幸，希望一切都是她心情不好导致的。毕竟，那些事，他掩藏地那么好，她不可能会知道。
陈妈妈脸上浮起浓浓的失望，“事到如今，你还想否认吗？”
叶理的心颤了颤，她说得如此有把握，难道是真的听到了什么？
叶理咬咬牙，还是决定赌一把，“心仪，我知道嫁给我，你一直心有不甘，但是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夫妻的份上，能别这样吗？”
“夫妻？别跟我提夫妻，我真正的丈夫不是你，是陈剑中！你怎么能够这么卑鄙，当年是你不要我的，是你主动跟我提出分手然后迅速地娶了叶综的妈妈，这一切我都认了，我嫁给他，是为了能够平安幸福地过一生，为什么你又要来打搅我？我做梦也想不到，你为了拆散我们，居然和别人联合起来设下圈套，送他去死！也是我，太傻，以为你好心来救我们，所以才会带着苏苏嫁过来，只为了能够减免剑中的五十年有期徒刑。想不到，他根本就是无罪的！他的罪，全是你一手捏造出来的！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陈妈妈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在发抖，想到当年的那些事，她感觉天又一次崩塌了。
同样觉得崩溃的人，还有在门后偷听的叶综。
他只知道陈苏苏的爸爸坐牢去了，所以陈妈妈才会带着陈苏苏嫁过来，却万万没有想到，陈爸爸的案子，是他父亲一手策划的。
他的脸色也瞬间白了下去。
客厅里有片刻的死寂，但随后，隐约传来了陈妈妈的哭泣声，那是忍无可忍，又无可奈何的悲伤哀鸣。
看到陈妈妈如此伤心地哭着，叶理还像从前一样温柔地递出纸巾，低声道：“你不要哭，你知道，我叶理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事情，就是你哭了。”
陈妈妈挥开了他递过来的手，叶理的手顿了一下，又慢慢地收回去，脸上露出苦笑，“想不到，我千方百计设计好这一切，结果还是让你知道了。”
门外的叶综大惊，父亲居然承认了？
陈妈妈也没有想到叶理会如此爽快地承认，不禁停止了哭泣，怔怔地看着他。
像是不明白，他此时的言行一样。
叶理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十年了，能得你相守十年，无论今天发生什么，我都知足了。”
陈妈妈听到这话又要发作，但叶理抬手示意听他往下说。
“没错，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策划的，当年，是我指使宫城去举报陈剑中的公司开发的大楼有问题，乡下的那几所希望小学，也是我买通好了人，以次充好，所以才有后面的倒塌事件发生。”叶理说起这些，口吻淡淡的，像是在讲述和自己不相关的事情一样。
陈妈妈已经忍不住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那都是鲜活的生命啊！你做这些，就是为了整垮他，你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叶理抬起头，冲陈妈妈微微一笑，“你是说现在吗？”
陈妈妈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能气定神闲地笑出来。
叶理的笑容只保持了短暂的一两秒，又很快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苦涩。
“说出来也许你不会相信，我做这些，完全是为了挽回你。”
叶理抬头看着陈妈妈，她还是那么美，岁月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一如当年初见时的倾心。
“你以为，我当初是为什么要和你分手？是陈剑中威胁我，他说，我一个穷小子，给不了你想要的未来，如果我执迷不悟，会让我在a市连一席之地都没有。这些，陈剑中从来没有跟你透露过吧，我也不想提起这些让我难堪的往事，只是心仪，你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我爱你的心，从来没有改变过。之所以会娶她，也是因为，她父亲能够帮我迅速地在a市站稳脚跟，我再也不想一无所有，眼睁睁失去你了。那种痛苦，恐怕你永远也无法体会，为了你，我娶了自己不爱的女人，还有了孩子，我的内心有多么痛苦，你能明白吗？”
门后，听到这番话的叶综已经紧握了拳头，脸色难看到极点。
不爱的女人？
原来，在他心里，妈妈的地位就是这样的？
那他的出生，只怕也是他不想看见的结果吧。
叶综的脸白了又青，紧握起的拳头上青筋爆起，若不是还有最后一丝理智，只怕此时已经冲出去当面质问他了。
陈妈妈断然道：“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这些都跟我没有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叶理默默看着她，“你明明知道，我有多爱你。只要你一句话，我愿意放弃一切。”
陈妈妈冷眼看着他，“如果你所谓的爱，是让我的丈夫白白坐了十二年的牢，是让我的儿子孤身一人漂泊海外，那我宁可不要！”
叶理看着她，脸上失去了血色，“你要怎么样说我都可以，反正我此生唯一的执念，就是你，你就不能看在我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份上，留在我身边吗？为了你，我甚至牺牲了小综的爱情！”
听到这最后的一句话，叶综犹如五雷轰顶，震得他浑身一僵。
甚至牺牲了他的爱情？
难道说，难道说父亲早就看出他喜欢陈苏苏？
这个不确定的惊疑很快得到了验证。
陈妈妈惨然一笑，“我就说，我就说你为什么老是阻挠小综踏入演艺圈，明明他是那么有天赋的孩子，你每次拿子承父业做幌子，我竟真的信了。苏苏她的心愿是做演员，在家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你是怕小综也做了演员，两个有所互动，才这样做？连这里你都算计到了，叶理，我佩服你，我真是佩服你！”
叶综死死地咬住下唇，很快就有血珠沁出，陈妈妈的每句话，都犹如重锤一下一下又一下地锤打他的心脏，锤得他呼吸急促，连脚跟都站不稳。
怎么可能？他是他的父亲啊！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面对陈妈妈咬牙切齿的恨意，叶理笑了，好像陈妈妈说的并不是什么大的过错，反而很欣慰她懂得了自己的苦心，他柔声说，“如果他们两个在一起了，那我们呢？我辛苦一生，就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我怎么能让一个小子坏了我的事？他还年轻，就算没有苏苏，也有大把的选择，我儿子的魅力，我自己还不清楚吗？可是我不一样，心仪，从踏入大学的第一天起，我就认定你才是我这一生的梦想，没有你，我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听到这话，陈妈妈的内心无疑是震惊的，她没有想到，在叶理心中，对自己的执着竟到了这种地步，甚至连自己儿子的感受都可以抛到一边，她不敢想象，如果叶综听到自己父亲这样说，会是怎样的情景。
陈妈妈不住地摇头，一步步往后退，“你好可怕，你真的好可怕。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顾，你还算一个父亲吗？难怪小综一直讨厌我，原来真的是我的原因……不，不，我要走，我要离开这里！”
叶理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弹起身，大手如铁钳紧紧地挟住她的手，断然喝道，“不可以！你不可以离开我！”
“放手！你这个衣冠禽兽！是我错看你了，你这么做，会遭报应的！”陈妈妈满心满脑的都是恐惧，无奈叶理的手纹丝不动，无论她怎么挣都挣不开。
感受到手上传来挣扎的力度，叶理才明白这次她是真的发怒了，即将失去的恐惧感再一次笼罩了这个已经中年的男子，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尊严，开始祈求道，“求你了，别离开我，你难道没有心吗？这些年我是怎么对你的，你难道看不见吗？你摸摸，你听听，它完全是在为你跳动啊！心仪，心仪，我求你了，你就原谅我吧。我什么都不要了，我现在就把陈剑中放出来，公司，房子，存款，我统统都给他，行不行？”
陈妈妈震惊地看着他，被这些话震得什么也说不出口，胸口起伏了好久，才憋出一句，“你承认你错了？”
叶理毫不犹豫，“我承认！我错了，我不该用那样卑鄙的方式把你引到我身边，我不该拆散你的家庭，可是心仪，这些年我都在弥补，我真的有在弥补，苏苏是自然不用说，如果你去问你就会知道，陈剑中在监狱里没有受到一点点委屈，我早就安排了人照顾他，如果不是怕他一出来就会找你，我怎么会出此下策，还有你儿子，当年他只身一人在国外，是我暗中派人帮了他，他能成为响誉国际的钢琴家，也是我请了最好的老师收他为徒啊，否则，你以为他一个人在国外，真的能遇到什么贵人吗？心仪，你就看在我做了这么多的份上，原谅我好不好？从今以后，只要你不离开我，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哪怕你让我现在就去死，我也不会动下眼皮！”
陈妈妈再一次震惊了，今天她的心已经受到了太多的震撼，叶理的话，犹如石子，在她的心里不断地砸出一个个大坑。
好半天，她才喃喃出声，仿佛梦游一般，“小骆会成为钢琴家，是因为你？”
叶理看到她这样，便只有是有希望了，忙不迭地点头，“对，我早就知道你很希望儿子能成为钢琴家，圆了你未完成的梦想。”
叶理的手微微一放松，陈妈妈就抽出了自己的手，她没有转身离开，而是跌坐在沙发上，用手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拆散她家人的人，却又是他们不幸中的恩人，而她，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从今往后。她该如何面对儿子和女儿，又该如何面对即将出狱的陈剑中呢？
“早知道有今天，我就不该和你在一起，我就不该在那时候喜欢你……”陈妈妈后悔地哭着，遇见叶理，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