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抬了惠妃的位分之后,为了以示恩宠,是允许惠妃进入御书房的,只是惠妃自己也清楚她在皇上心中的位置,这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
只是那日奇怪的很,原本惠妃是在房中陪伴小公主一起用饭的,谁知道来了位公公,说是皇上请惠妃过去,惠妃自然不敢耽搁,立马赶了过去。
谁知道,这一向不少奴才伺候的御书房,那日格外的安静,惠妃在门外通传了一声,很快便有奴才请惠妃进去。
这进了殿中的外间,惠妃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平时有不少奴才候着,那日却是没什么人,只是惠妃也没当回事,到底是在皇上身边,还能出什么事么?
惠妃想着皇上或许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只是走到屏风外,却是听到了低声哭泣的声音。
惠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进入内殿时,见到的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皇上,居然温和的笑着,好似正在宽慰的说着什么。
惠妃从没有见皇上那样的温和,更像是…更像是一个孩子见到母亲时体贴孝顺一般。
惠妃也是做母亲的人了,小公主正是年幼依赖母亲的时候,与惠妃也是十分的亲近,惠妃下意识的便是想到了自己的小公主。
只是皇上在见到惠妃的一瞬间,双眸中的柔情变得冰冷,就好似染上了一层冰霜一般,惠妃吓得倒退了几步,而这个时候,那原本背对着惠妃的女人也转过身来。
惠妃看的清楚,是一个有些年纪的妇人,一身极为简单的宫装,即使是惠妃身边的宫女也比这一身要体面一些。
身上也没有带什么首饰,发髻极为简单的用几根发簪固定,只是这一身简单的装扮却丝毫无损这名妇人的容貌气度,即使有些年纪了,可是看的出来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位美丽的女子。
更是让惠妃惊讶的是,她与皇上眉眼处竟是十分的相似,只是皇上一贯冷峻,而这妇人看起来却是十分的温和。
“谁让你进来的?你…”皇上一闪而过的狠厉之色,惠妃只想快些跑出去,只是面对这样的情形,她的双脚却是不听使唤的一动也不能动。
“你别吓着她了。”那妇人温和的笑了,慢慢上前扶着惠妃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我知道你是惠妃,你还为皇上生了个漂亮的小公主。那时候你去太后宫里的时候,我偷偷的看了眼,真是喜欢的很呀。”那妇人眼眸中生出无限的向往来,就是皇上看着,火气也下去了不少。
“你…不用伤心,若是想见小公主,便让她抱过来。”皇上这口气显得理所当然,就好像一个儿子让儿媳妇抱着孩子,让母亲瞧一瞧一样。
那妇人明显是十分愿意的,只是又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忧的微微低了低头。
惠妃马上反应过来,站起来向着妇人行礼道:“皇上说得对,小公主若是得到您的疼爱,那是她的福气呀。”
皇上瞧了眼惠妃,显然对惠妃的反应十分的满意。
那妇人也是一喜,拉着惠妃的手道:“若是方便的话,就把小公主抱来瞧瞧,我…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给她。对了,你可以叫我荣姑姑,我以前是太后身边的宫女。”
惠妃忙是点头,之后还真的抱着小公主去了御书房一趟,那荣姑姑很高兴的抱了一会,小公主倒是不怕生,荣姑姑抱过之后,皇上还难得的抱了一会,小公主都是笑着的,哄得荣姑姑一直夸小公主乖巧懂事。
之后荣姑姑累了,皇上居然亲自扶着荣姑姑在偏庭中休息,在皇上就算是亲生母子也不见得有这样的亲近呀。
惠妃说道此处,已是落下泪来。
“我只怕是活不了了,皇上与太后一直都不亲近,长得也不相似,我听说过皇上是太后身边的宫女所生,也不知道是谁要害我,让我看见了。皇上对那荣姑姑极好,只怕为了保守秘密会杀了我的。”
宝凝深吸了口,手已是不自觉的握紧,只是看着惠妃的表情却是平静如常,眸光也是波澜不惊,就是惠妃看着宝凝,这人也慢慢放松下来。
“姐姐糊涂了,这以讹传讹哪里能尽信呢?以太后的心思若是真的有这回事,还能容得下那荣姑姑活到现在呀?说不定是以前照顾皇上的乳母呢,皇上长得不像太后也有可能是像先皇呀。”
宝凝慢慢的靠近惠妃,微微压低了声音道:“就算真的有,姐姐也只能当做没有。小公主就是姐姐的护身符,她是女儿不能继承大周的皇位,这样反倒惹人疼惜,更可以远离这皇家争斗。”
惠妃稳了稳心神,在后宫多年,她自然知道宝凝这些话是有道理的。只是…这么多的算计,简直让惠妃无法应付。
“你说得对,我还有小公主呢,我只要自己稳着,就没有人能伤着我了。只是,那天是谁故意把我引过去呢?皇上根本不想让我知道,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利用皇上呢?”
宝凝安慰似的拍了拍惠妃的手道:“姐姐也知道不可能是皇上,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只要皇上不想动姐姐,姐姐就不会有事的。现在…好好养着身子,照顾好小公主,在这后宫中,除了皇后,丽妃,姐姐的位分最高,只要姐姐不胡思乱想,谁能动得了姐姐呢?”
“你说得对…”惠妃明显是大送了口气,多日的郁结防御一下子消失无踪,看着宝凝的目光也极为感激。
宝凝与惠妃闲聊了几句,便是告辞了,惠妃也不多留,让翁公公把宝凝送出宫去。
夏日炎炎,即使到了晚上,依旧举得炎热,房中放着冰块尚且还凉快些,出来时刚好一阵热风吹来,冷热交替宝凝不由打了个冷战。宝凝这时候才发现,浑身已是出了不少汗,感觉着衣服贴在身上,只觉得闷热难受。
走在宫中的石子路上,旁边宫灯闪着黯淡的光,这一切都让宝凝觉得不真实,原想远离这争斗不休,却从家族间的争斗,来到了这里,不得不面对更为复杂残酷的一切。
回到房中,英平打了水,让宝凝梳洗换了带来的衣服,这才舒服了些。宝凝已是没什么力气了,就这么静静的躺着,仔仔细细的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回想了一遍。
太后,皇上,惠妃,华明珠,这些人就好似在眼前一样,不停的在提醒着宝凝,这一切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只觉得这事怎么就没完没了呢,宝凝不由叹了口气,暗处,一个男子的调侃之声传来,“我还以为你洒脱的很,没想到也有烦忧呀?”
宝凝无奈道:“我也是凡夫俗子一个,也有喜怒哀愁,如何能摆脱的了呢?”
“好好睡吧…”
宝凝没有再说什么,闭着眼睛,这人却是越躺越清醒。
惠妃知道之后,必定会心神不安,而过去探望她的宝凝便是最好的倾诉对象。而宝凝,看今日太后宫中热闹,可是惠妃却没有过来,也一定会过去探望的。
这一些看起来理所当然,却是透着蹊跷,若说里面没有猫腻,宝凝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只是…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就算惠妃,宝凝知道了,又能如何,皇上还能对她们二人下手么?
朦朦胧胧中,宝凝刚闭上眼睛,却是听到外面吵闹声,下意识的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宝凝这一声呼唤,在门外守夜的英平忙是走了进来。
“姑娘,太后说是病重,已是请了太医过来,只是太医开了药,太后身子更是不舒服,难受的把身边的人都赶了出来,就是靖王来请安,太后都没有见。”
宝凝皱了皱眉,太后病重?
太后晚上就没吃什么,喝进去的药连着一起吐了出来,脸色蜡黄的躺着。
“你费劲了新机,还是了多少人成为大周的太后,现在还不是像一般的老妇一样,病怏怏的躺着!”
“是谁?”太后猛的坐了起来,望着眼前的黑影慢慢的靠近,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想要叫人,嘶哑的喉咙却是发不出声音来。
几个奴才担心太后要休息,只留下了几只蜡烛,在这偌大的房间见,显得幽暗,太后也是上了年纪望着来人,却是怎么也看不清楚。
那人轻声的笑了两声道:“不用叫了,你刚才那么一闹,身边的人早就走了,外面倒是有几个人守着,我已经撒了药粉,起码要一二个时辰他们也未必会听得到,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太后冷哼一声,压着嘶哑的声音说道:“亏你还花这么多的力气在我身上,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还以为没有人会记得有我这个太后了。”
那人却是笑的更为张狂,眼眸在这昏暗的房间中,就如同狂野的野狼一般,充满着危险与杀意。
“你害死了多少人,又毁了多少人的人生,才坐在这个位置上,怎么可以轻易的就忘记你呢?先皇也好,柔妃也好,贤妃也好,不都是死在你的手里么?”
“什么?”太后惊慌的手指也颤抖起来,指着那人吼道,“你到底是谁,你都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