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本来就因为在坑底待了许久,身上又冷又痛,现在还被这恶劣男子嘲笑,心中那份委屈之情又不由得泛了上来。她自认来到这地方之后,虽不能说行善积德,但至少也是本本分分,从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怎么这倒霉事一件一件地全都找了过来,前不久刚差点被传说中杀人如麻的湛王给掐死,现在居然还被这吊儿郎当的男人嘲笑,凭什么要受这份罪。
越想心里越觉得难受,居然没忍住,眼睛一眨掉下来一串泪珠。
本来还在坑上笑的停不下来的“恶劣男人”,也就是所谓的宁国公嫡长孙沈昱,忽然看到坑底那女孩突然开始落泪,一串串晶莹的珠子从她漂亮的杏眼中滑落,把长长的睫毛都打湿了,鼻头红红,可见哭得的确有些伤心。
少女头发还沾着几率杂草,脸蛋上也有些黑黑的地方,看起来虽有些狼狈,但却完全不掩其惊人的美貌,此时在皎洁月光的清辉下,更显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喂,小兔子,不要哭了,我拉你上来就是嘛,多大了还哭鼻子……”沈昱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子,继续把手往下深了深,一双狐狸眼儿里也没了之前的得意洋洋,似乎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欺负这么个小女孩有些不好意思。
白初抹了一把眼泪,心中也暗骂自己前世今生加起来都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会因为这种小事掉眼泪,都怪这个臭男人!
白初狠狠地瞪了一眼上面脸上还有些窘迫的男子,这才继续把手往上伸了伸,只可惜这身子身高实在不够,坑又太深。白初看了看周围,只好往后退了两步,往后往前一跑,蹬着土坑边缘高高一跳。
抓到了!
白初心中一喜,这下终于能出去了。
不过兴奋还没过了一秒钟,便听到头顶上的男人一声惨叫:“啊——”
白初只觉得刚才刚被提起来的身子突然一松,身子又重新落在地上,随即一个黑乎乎的重物也一下子砸入坑底,死死压在她的身上。
白初忍不住痛呼一声,肚子被压得连刚才喝的水都差点要吐出来,她挣扎着去推压在身上的庞然大物,伸手却只摸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又气又急又恨,白初两只手狠狠拍在这颗脑袋上,“你给我起来!”要不是这个家伙太恶劣,她早就上去了,现在好了,两个人都出不去。
沈昱揉着被撞得迷迷糊糊的脑袋哼了两声,身子倒是觉得压在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上,还挺舒服。刚刚被坑底这小姑娘高高跳起,猛地抓住手臂往下一拽,居然让这股冲劲儿一下子给带了下来。
“你赶紧起来!”白初狠狠推搡着还在她身上压着的沈昱,这家伙居然拿她当人肉垫子!
“哎……哎哎,别打了,你这怎么还是只会咬人的兔子啊!”沈昱捂着脑袋从白初身上爬起来,对她怒目而视。
白初越看这家伙心中越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冷冷道:“都是因为你,这下好了,两个人都出不去了!”
“什么叫都是因为我,明明是因为你太重了!”沈昱一双细长眼儿眯起来,暼着白初的身板有些嫌弃道:“啧啧……谁知道你一个小姑娘这么沉,我一个大男人都拉不动。”
“你!”她这瘦胳膊瘦腿的怎么可能会重,分明是这小白脸又在找借口,白初气极反笑,给了沈昱一个不屑的眼神,张口讥讽回去:“你也算是个男人。”
“诶,我说你这小兔子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怎么还污蔑人呢!”沈昱一张俊脸皱起来,十分不满道,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不是个男人。
他一边揉着酸痛的脑袋,一边向那缩成一团的少女看去,这小兔子此时抱着膝盖蹲在角落里,眼睛红红,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花,还有不自觉嘟起来的红唇和气得通红的小脸,煞是可怜,看得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挑。
“好了,别伤心了,说不定一会儿就有人路过呢。”沈昱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席地而坐,衔了一根草在嘴边咬来咬去,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现在的处境。
之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片寂静的黑夜中只剩了风吹残叶的簌簌声,苟延残喘的灯笼在凛冽的寒风中也彻底熄灭了,只剩下一弯月亮的光辉浅浅地照进来,在两人身边投下淡淡的影子。
“小兔子,你是哪家的姑娘?”白初听到对面的黑影突然出声道。
这小白脸虽然性子恶劣,声音却极好听,在寂静的夜中尤为清亮,不过此时白初心头正来气,冷飕飕的风也从衣服后面的口子里灌进来,冻得她发抖,一点都不想回答。
“怎么不说话呢?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那小白脸的声音慢慢靠近,身子也跟着动起来,发出衣料摩擦的细小声音。
白初吓了一跳,连忙将手挡在身前,看着那团慢慢靠近的身影道:“你做什么,别靠近我!”
沈昱听到这只刚才还伶牙俐齿的小兔子此时颤抖的声音,忍不住笑道:“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他起身望了望比自己头还要高半尺的坑顶,用脚漫不经心地踢了踢蜷缩在角落里的白初,“小兔子起来了,我好像想到能让咱们出去的方法了。”
白初有些犹豫地看着眼前高高瘦瘦的黑影,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人。
沈昱把手伸过去直接将她提起来,白初连忙又是一巴掌呼过去,怒目而视:“放开我!”
“好好好,我不碰你,你来碰我可以了吗。”沈昱身形伶俐地躲过白初的巴掌,然后将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单膝跪在地上,看着白初道:“你踩在我的手上,我将你托起来,然后你再爬出去就可以了。”
借着月光的清辉,白初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小白脸,俊秀的五官,清亮的眸子,看神情似乎不像作假,她刚刚有些犹豫地抬起脚,沈昱却突然又将手抽回来。
白初警惕地后退,抬头看着他。
却只见沈昱细长的狐狸眼儿滴溜溜转了一圈,对着白初道:“先说好,我把你送出去,你可要把我也拉上去,不准忘恩负义,掉头就跑!”
白初镇定道:“我若是能出去,自然不会忘了你。”
沈昱细细盯了白初一会儿,她忽然有点心虚,赶紧躲开那探究的目光道:“快点,否则寿宴都要结束了。”
“那我们可说好了。”沈昱这才又将双手伸出来,示意白初踩上去。
白初小心翼翼地抬起脚,踩在身下人的手掌之上,因为站立不稳,将手也搭在那人肩膀上接力将另一只脚也踩上去,颤颤巍巍的。
“你这小兔子果然够重。”
沈昱嘴上一边奚落着她,一边慢慢起身,虽然速度很慢,但白初还是颇为不稳,忍不住抓紧了身下男子肩膀上的衣服,唯恐跌下来。
她的身子渐渐升高,只感觉到身下男子一声闷哼,手臂肌肉鼓起,猛一用力,她便够到了土坑边缘,白初心中一喜,连忙拽着周边的杂草用力往外攀爬。
就在白初另一只腿也马上要爬出坑外之时,手中紧握的一堆杂草突然断开,白初惊呼出声,身子猛地向下一滑。
就在白初以为自己又要跌惨之时,却感到男子的一双大手在她身后轻轻一托,身子稳在了半空中,白初刚松了一口气,然而在感觉到男子的大手托着自己的部位之时,却忽然涨红了脸。
“你这个流氓!”
她往后狠狠狠狠踢了一脚,借着这股力量也一下子跃出了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