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钟夫人心中也多了几分有恃无恐,面带愠色道:“你这小童顽劣不堪,还妄想冒充宁国公府家的小姐,实在可恶,来人啊,把她给我带到国公府的管家那里,让管家好好认认这是哪里的来的小姐!”
跟在钟夫人身后的两个丫头从善如流地上前一步,晴儿看到有钟夫人给她撑腰顿时气焰更胜,眼中带着得意的神色,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嘉嘉吓得眼泪直掉,连糖葫芦都拿不住了,白初赶紧将她护在身后,只是钟夫人身边的两个丫头力气颇大,居然将白初一下子从嘉嘉身前推开,张手就要去提起她。
嘉嘉尖叫一声,立刻挥舞着小短腿向后跑去,怎料被身后的丫头勾住了裙角,居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顿时疼得眼泪便留了满面,坐在地上伤心地大哭起来:“你们坏……呜呜……我要找祖母给嘉嘉报仇……你们这些坏蛋!”
场面一下子更乱了起来,围观的人也议论纷纷。
钟夫人气的脸色通红,大声训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她带去国公府管家那里!”
就在两个丫头刚要将坐在地上哭的伤心的红衣小女娃拎起来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哎呦,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只见人群之外跑过来一群丫鬟和一个神色焦急的婆子,那婆子打扮的一丝不苟,身着宁国公府一等下人的衣裙,此时正推开人群往里面看去。
她们大晚上找遍了整个宁国公府也没找着小郡主跑哪里去了,好不容易在刚才忽然听到了她的声音,这才赶紧跑过来看看。
那婆子拨开人群,一眼便看到了在地下坐着,嚎啕大哭的小郡主,一支吃了一半的糖葫芦摔在地上,上面晶亮亮的糖皮碎了一地。
那婆子一看眼前的情景立刻大惊失色,连忙跑过来将还在抹眼泪的小女娃抱起来,一脸疼惜地拿起帕子给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嘉嘉此时哭得正伤心,看到身边的齐妈妈更是觉得万分委屈,眼泪流得更凶,脸蛋儿通红,鼻子一抽一抽地呜咽。
“齐,齐妈妈……这些坏蛋欺负嘉嘉,还想把嘉嘉抓起来……”她眼睛肿的像桃子,小手指向晴儿和要抓她的那两个丫头,含着一汪泪水对这婆子抽噎道。
钟夫人看到此景之后心中猛地一沉,已经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这婆子可不像是一般人……
而就在钟夫人心中正打鼓之时,晴儿却突然柳眉直竖,掐着腰尖利道:“原来这是你家的女娃,究竟是如何教导的,不仅胡言乱语,还敢冒充国公府的小姐,还不赶紧带回去教训一番,省得在外面丢人现眼!”
晴儿话音刚落,却见得对面婆子脸色突变,一声暴喝传来。
“哪里来的无礼婢子!居然敢对嘉阳郡主口出狂言,我看你是不想要脑袋了!”
齐妈妈听了这婢子的话,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盈了满肺,恨不得立刻将这贱人口无遮拦的嘴给封住,她们从小捧在手心的小郡主也是她一个贱婢可以妄议的!
齐妈妈的话刚落地,周围议论纷纷的人群突然一片寂静,钟夫人眼眶欲裂,嘴唇颤抖,身子差点要站立不住,秦月茹也震惊地忘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坐在那婆子怀里的女童稚嫩的小脸,一时无言。
连白初都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这小姑娘居然是个郡主!
嘉阳郡主?人群中寂静之后又突然起了窃窃私语,嘉阳郡主是谁,怎么对这个封号没有什么印象的样子,难道是皇上刚封的?
只有稍微上点年纪的人才恍然大悟,那位嘉阳郡主居然回京了!
钟夫人自然也清楚得很,嘉阳郡主正是多年前皇上赐给宁国公小儿子的女儿的封号。
说到这位宁国公的小儿子,沈家子嗣世代从政,唯独出了沈慈这么一个异类,他从小就离经叛道,特立独行,整天嚷嚷着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大洋彼岸一定还有其他的土地和宝藏等着人发现,因此刚刚成年便不顾亲人的反对偷偷打造了一艘大船,带着几个人出海寻宝,五年没有音信,就在宁国公府的人以为他已经葬身大海之时,他却又带着满满一船的珍宝和海外国家的典籍回到故乡。
这批宝物和典籍都有极高的实用价值,对研究海外诸国的风土人情也有相当重要的作用,皇上大喜,当日便赐沈慈为海上威远侯,而且当时沈慈的妻子正身怀六甲,皇上正高兴,便顺便赏赐了沈慈还未出生的孩子,约定这孩子若为男孩便是英武侯,若是女孩便为嘉阳郡主。
而让众人大为吃惊的是,沈慈受封之后并没有停止远行的脚步,反而带着更为豪华的巨船和更多的人手继续出海了,直到现在也没有音信传来。。
六年过去了,当年沈慈夫人生下的居然是个女孩,而这位嘉阳郡主如今居然回京了。
钟夫人眼前一黑,顿时觉得刚才的一切都像做梦一般,她仿佛眼见着自己钟府的大好前程马上就要毁于一旦,谁都知道宁国公府的人最是护短。秦月茹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钟夫人,惊慌道:“姨母,你没事吧!”
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听到秦月茹的声音,立刻朝她投去一个恨极的目光,银牙咬断:“都是因为你!还不快让你那丫头去给嘉阳郡主道歉!”若不是自己这多事的侄女儿非要与那狐媚子计较,还牵扯到了嘉阳郡主,怎么会有今日之事!
秦月茹眼含泪水,慌慌张张不知所措地点点头,转头对晴儿尖声道:“你这贱婢还不跪下!”
晴儿满脸呆滞,良久才哆嗦着双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唇嗫嚅,眼眶通红,再也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和高高在上的神色,一边磕头一边大喊道:“嘉阳郡主饶命!是奴婢有眼无珠,您就饶过奴婢这一回吧!”
齐妈妈看也不看跪在地下求饶的晴儿,手中抱着脸上还挂着泪珠的嘉嘉,前前后后检察了好几回,确定没有受伤之后,才拿着帕子细细地擦拭着她脸上又掉落下来的泪珠,一脸疼惜道:“小郡主刚才可受了什么什么委屈,快跟齐妈妈一一道来,齐妈妈为你讨回公道。”
嘉嘉眼儿红红,窝在齐妈妈的怀里委屈道:“这几个坏人说嘉嘉说谎,还说嘉嘉冒充宁国公府的小姐。”她伸出一只圆圆胖胖,白白嫩嫩的小手,指着钟夫人的方向,“还有这个婆婆,她还让丫头捉我,要把嘉嘉送到管家爷爷那里呢!”
齐妈妈听完之后一张老脸冷若冰霜,转头看着钟夫人的方向凉凉道:“这位夫人好大的口气!”
钟夫人望着这位看起来便不好惹的婆子,心中一沉,知道今日的确是闯了大祸,但当着这么多的人,她钟家的脸面却是不能不顾的。于是她赶紧将身后的秦月茹拉到身前,对着齐妈妈一脸正色道:“这位婆婆请息怒,此时皆因我这不懂事的侄女儿而起,我这便让她给郡主赔罪。”说着狠狠瞪了一眼秦月茹,厉声道:“还不快去!”
“姨母……”秦月茹不敢置信地望着钟夫人愠怒的双眼,似乎不敢相信这是从小一直疼她的亲姨母,耳边传来众人议论纷纷的声音,周围的目光有轻蔑,有嘲讽,有幸灾乐祸,她甚至感觉自己赤裸裸地站在这群人面前被抽筋剥皮,恨不得一死了之。
她的名声在京城算是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