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我暗中派去陵王府打探的探子回报说夫人在陵王府内,陵王待她很好,好吃好喝地供着,夫人也没有要走的意向。我以为是夫人自愿留在陵王府内,但也想不通夫人为何会在陵王府中,便让探子继续查探,暂时没有告诉你。”
“可是我娘和陵王会有什么关系?我娘知晓我在太子府中却没有回太子府的意思,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吧?”
“兰兰猜得不错,据探子所回报的消息来看,夫人留在陵王府中,应该是和恭王有关。”
“和恭王有关?你的意思是说我娘和陵王拉拢恭王有关联么?”娄芙兰心里愈发奇怪,自己这不靠谱的娘亲怎么还和恭王扯上关系了。
“若我猜得不错,夫人应当就是陵王用来拉拢恭王的筹码,夫人留在陵王府中,不是身不由己便是被欺骗了。”
“那照你这意思,恭王如今有了向陵王倒戈的意向,便是因为我娘被囚禁在陵王府中了,陵王用我娘来威胁或者利诱恭王?”
曹阳点头:“只怕八九不离十了。”
娄芙兰无语,自己这娘亲,到底在外面做了些什么啊,莫非结了什么风流债?
“可这未免也太过荒唐,我娘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怎会成了这样一个重要的筹码?”娄芙兰仍觉得不可思议。
曹阳也皱眉道:“此事我也觉得奇怪,夫人几月前还在我太子府里,出门前也说她不过是出去游玩,尽了兴便归来,如今却进了陵王府,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大概也只有夫人知晓了吧。”
“你皇兄不是说他知晓我娘和谢殷的行踪,只要我助曹国度过这次内乱,便让我与他们相见吗?如今我娘却在陵王府上,看来你皇兄未必知晓吧,这又是个什么理?”娄芙兰眼神凌厉,质问曹阳。
娄芙兰觉得倘若黎启阳真的欺骗她,那她倒不如另寻个法子,找到娄忆与谢殷便走,管它曹国乱成什么样子。
曹阳苦笑:“皇兄心中怎么想的,我并不知晓,且关于夫人的事,他也不愿告诉我半分,但皇兄向来不是个轻易承诺的人,也未见得便是在欺骗你,想来他应该是有所安排与准备吧。”
安排与准备?娄芙兰挑眉,这曹阳说得不无道理,但她怎知曹阳是不是在为黎启阳开脱,怕自己真的一气之下不管曹国之事了?
“我怎知你是不是联合你的皇兄在欺骗我?”娄芙兰不悦道。
曹阳愣了愣,唇边扯起一抹浅笑,道:“兰兰,你可还记得我与你曾经在宸国度过的那一段时日,那是我离开离山之后过得最快乐的日子。以前我并不知你是个女儿家,却觉得你让我莫名地想要亲近,想要同你说话谈笑。后来在义宇县我知晓你原是个女儿家,心里又惊又喜。再后来你为我挡剑,我那时便觉得,能与你成为知心好友,倒是我人生中一大幸事。”
娄芙兰听着他说以前的事,不明所以,心想这是在向自己诉衷肠?
曹阳接着道:“其实若不只是知心好友,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啊?”娄芙兰更加不明所以。
曹阳笑了笑,看着娄芙兰:“没什么,我不过是想说,我即便是骗天下人,也不会骗你。”
毕竟自己是太子府中的门客,告诉自己,便也就等于告诉了曹阳,告诉了曹国皇室,娄忆就在他府中。
按理说这么一个关键的人质,应该要好好藏起来才对吧。
可要是这人不是陵王派来的,那又会是谁指使的?
这个幕后主使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娄芙兰觉得这事着实让人头大,现在自己又不敢贸然有所动作,幸而娄忆如今在陵王府中,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
宸国,左相府。
自朱殊走后,庄景乔便整日埋头于政事,甚至深夜也不曾歇息。
连庄瑾都看不下去了,最后强制性地收了所有的奏折,让庄景乔回左相府去休息两日再回宫处理事务。
庄景乔躺在左相府里的银杏树上,盯着那微微泛黄的扇娄发呆。
朱殊这一走,便已是大半个月了。
眼看着将要立秋,就连这树娄也开始泛黄了。
庄景乔每每想到朱殊,便总觉得心口发慌地疼。
他想方设法地让自己忙起来,不去想她,不去心痛。
可惜事与愿违,越是不愿意想,朱殊便越是占据他的脑海。
朱殊发呆的样子,认真的样子,与他作对的样子,幸灾乐祸的样子,死鸭子嘴硬的样子,躲着他的样子,明明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却还装模作样的样子,还有那日冷漠而又决绝的样子……
庄景乔觉得,自己怕是中了朱殊的毒罢。
他不知道朱殊的女儿身以前,就曾经荒唐地想过,若是有一天朱殊喜欢上了哪一个女子,他定然是不允的,这世上除了自己,谁还能配得上朱殊,朱殊又怎能与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共度余生。
那时候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是荒唐了些,可在他的世界里,朱殊已然成为了他的人,只有他能够欺负,只有他能够保护。
后来他知道了朱殊是女儿身,心里百感交集,在钟芜山的那三年,他一点点地认清了自己的感情,那时候,他觉得欣喜而又忐忑,他害怕自己始终不过是一厢情愿。
再后来一件件事情的发生,他知道了自己果真只是一厢情愿,但他也想明白了,只要朱殊还在他的身边,只要她还没有喜欢上别人,那朱殊就注定只能是他的。
他想,终有一天,他会让朱殊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人。
可他没有料到,曹阳会是那个最大的变数。
一个让他猝不及防的人,一个夺走了他的阿殊的人,一个让他连恨都恨不起来的人。
毕竟,是朱殊选择的他啊……
庄景乔每每想到这里,便觉得无力。
他不过是,不过是一个只认识了朱殊十几日的人,却轻而易举地,让他不战而败。
庄景乔闭上眼睛,夏末的日光仍旧热烈,照得他生疼。
朱殊现在在曹国,过得幸福吗……
空中有气流微动,庄景乔猛地睁开眼睛,抬手便抓住了即将砸向他额头的物什。
摊开手一看,竟是一个白瓷的酒杯。
庄景乔偏头去看,便瞧见卫鸣风一个纵身跃上身旁的银杏枝干。
卫鸣风抱着一坛酒,拿着一个白瓷酒杯,同庄景乔手里的一样,在树上坐定。
庄景乔不欲说话,便等着卫鸣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