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公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相反,愚公极通人情世故。
乍一听,这话有些难听,可再一品,愚公便明白了。
这兔崽子的确是跟着先前的人去了杀阁,之所以平安无事,全是知道凤楼与他们的关系,这才放了这小子一马,让着这小子捡回了一条命。
“你回去告诉凤楼,明日我们便动身回山上,没个三五年,收了这兔崽子的性子,断不会再放他下山的,代我谢谢凤楼,这次,若不是他,恐怕我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既然愚公明白了,小的就告辞了,愚公的话小的会告知公子的。”
“好。”
待风眠走了,愚公这脸上有些阴晴不定,最后重重的叹了口气,瞪了床上正在酣睡的弟子一眼。
若不是当年……怕这次他这徒弟也是凶多吉少。
愚公毫不怀疑杀阁有把所有人都留下的能力,至于为什么没有杀他们,想来一是有个威慑的效果,二来,也不至于将这些门派得罪到死。
这做法,其实同第一批放回来的人是一个道理。
只不过不同的是,这次怕是不会在在有人轻举妄动。
这事儿,到底是他们大意了,也是打从心眼里没瞧得上这刚刚崭露头角的杀阁。
娄芙兰此时已经回了定国公府,一入府便将庄景乔与凤楼丢去紫竹院,自己回了清荷居。
“这么急着催我回来,可是那边有消息了?”
“老大来信儿了,说是按小姐的要求把事情办妥了,咱们得人除了一个带路的糖果铺小二,并没有其他人暴露。”
“若只是这事儿,你们可都是要受罚的。”
这件事本就在预料之中,若这些丫头当真拿此事将她唤回来,她当真会罚他们。
十四脑瓜皮一麻,赶紧将剩下的话说了。
“十一那边也来信儿了,说是消息已经确认无疑,被控制的人是春桃无疑,且十一已经与那人打过照面了。”
“结果如何?”
“十一说,此事有些荒诞,待他后日带着人入城在与小姐细细禀明。”
“这倒是个大事儿,这人与我日后有用,算你们过关了。玩了大半日,我有些累了,先睡一会儿,守好门,尤其不要让庄景乔进来。”
十四抽了抽嘴角,就大俞太子的武功,若是他有心硬闯,谁能拦住,可小姐发话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心里已经打算好了,哪怕撒泼打滚,也得将人拦在门外。
十四刚伺候着娄芙兰躺下,关上屋门出去,便看见庄景乔站在门外冷气不要钱一样的往外冒。
十四吐了吐舌头,乖乖,这大俞太子看样子心情太好,该不会迁怒于她吧?
“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驾到有失远迎。”
“不必麻烦,本宫听见了。”
听见了?听见什么了?
糟了,该不会听见小姐吩咐她要把太子殿下拦在门外吧?
十四张了张嘴,愣是又闭上了,她不知道该不该问。
“就是你想的那样。”
然后,咱们得庄太子一脸孤傲的走了……
娄芙兰当然知道庄景乔来了,两人武功虽然有些差距,但还没到娄芙兰发现不了庄景乔的程度。
娄芙兰知道庄景乔来了,庄景乔也知道娄芙兰知道了,正因为如此,他才生气。
芙兰的话分明就是说给他听得,哪里是要让十四拦了他。
听了这话,纵然他脸皮再厚,也气的不轻。
同游大半日,他以为他与芙兰的距离,怎么也拉近了一些,尤其是娄芙兰当着他与凤楼的面儿与娄伊凡斗嘴。
庄景乔以为,娄芙兰终于肯从心里接受自己了,谁曾想刚回定国公府,芙兰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出儿。
若不是自制力足够,他当真想要现在就闯进去,将那个没心的丫头教训一顿。
想了想,终究没舍得,忍着气走了。
这一走,可不是回紫竹院,而是头也不回的回了轶馆。
这么失礼于人的事情,还是庄景乔头一回做。
他这边刚出府,那边门房就去紫竹院禀报了。
“国公,大俞太子殿下走了,出门的时候铁青着脸,小的没见到凤楼公子同行,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特来禀告。”
凤楼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捏着一枚棋子,依旧笑眯眯的样子,不发一言。
倒是定国公娄伊凡表情有些幸灾乐祸。
“无事,这小子怕是在芙兰那里吃瘪了,有些气不顺,都是小儿女的事情,你下去吧。”
“国公,心情不错?”
“自然不错,前些日子,因为这小子同我说的一席话,让我决定将芙兰托付给他,不曾想芙兰知道后整整半月未曾理会我,让这小子也尝尝我尝过的苦头,免得以后不习惯。”
就算是凤楼这样的人,听了定国公如此一番的调侃,也难免忍俊不禁。
这定国公府一家子,倒真是与那些个旁的高门大院不太一样。
娄芙兰想了半天无果,只得收拾一番,先去紫竹院。
娄伊凡与凤楼相谈甚欢,看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妥。
娄芙兰进来两人简单的打了招呼,注意力就又回到棋盘上。
娄芙兰自然是会下棋的,琴棋书画四艺,琴和书娄芙兰是不行的,可这围棋却是极好的,画虽然比不上大家之作,可与锦都里的闺秀来说,还真少有人比她强。
见两人如此认真,娄芙兰虽然心里存了事儿,也难免多看了两眼。
大约盏茶时间,娄芙兰就没兴致了,有些无语的瞥了一眼凤楼。
和庄景乔下臣子棋她还能理解,和她爹下臣子棋,这人一定吃多了。
“怎么,芙兰,怎么不看了?”
“您老要不从国公位置上退下来吧。”
“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
娄伊凡被娄芙兰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说的一愣,再抬头看娄芙兰的神情又一愣,这丫头,敢情打趣他呢。
“芙兰丫头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说你老了还不服气,凤楼这是让着你呢。”
凤楼苦笑,千算万算,没算到荣华郡主棋力竟然如此之高。
娄伊凡知道自己的女儿,说话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他不禁拿着棋子重新看了下棋盘。
“凤楼啊,你这心思可真是深的可以啊,若不是芙兰提醒,怕我到现在还不自知。”
“爹爹,不要妄自菲薄,凤楼一开始就没打算赢你,真认真起来你也未必会输,虽然你老了,可也比别的老头强上那么一点儿。”
“你这丫头,莫不是殿下不在,你这气不顺,拿自己的爹爹出气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