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诺儿时的家和葛毅丰儿时的家相邻,不过,那时候的程子诺从未见到过葛毅丰。
葛毅丰的父母离异,葛毅丰跟着父亲生活。
母亲后来改嫁去了国外定居,父亲则娶了个小自己十多岁的女人为妻。
自那之后,葛毅丰就有了继母。
继母对葛毅丰非常不好,每当葛毅丰的父亲出差在外,继母就百般刁难葛毅丰——要么不准管家做饭给葛毅丰吃,要么挑葛毅丰的毛病,继而把葛毅丰的身上掐得青一块紫一块。她之所以掐葛毅丰的身体,是因为葛毅丰穿上衣服后,谁都看不到那些伤痕。
而当葛毅丰的父亲结束出差回到家,继母又假装对葛毅丰关怀备至,让父亲以为继母是个对继子好到不能再好的女人。
继母是那种很会哄男人的心机女,而且是小字辈上位,最重要的一点,她能让父亲的事业锦上添花。她把父亲哄得团团转,以至于让父亲以为他根本就离不开继母。
葛毅丰早就看清自己在家中的地位,父亲是不再疼他了,尤其当父亲再和继母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继母肯定会想方设法把他赶走。
真到了那一天,他能去哪里?
去他母亲那里么?
他母亲早就有了新的生活,如果他忽然横插一脚进去,母亲的新任丈夫估计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间接地还会影响到人家两夫妻的感情。
母亲待他比父亲强太多,每个月都会给他寄生活费,打电话问候他,抽空还会回国看望他。
他多想向母亲倾吐心声,告诉母亲他过得是多么不快乐,他很快就会成为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可一想到母亲也并不容易,他还是把所有的苦水往自己肚里咽。
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从小就看清事实,是以,他学会隐忍,积蓄能量,等厚积薄发那一天。
他把父亲偷偷给他的钱还有母亲给他的钱存到银行,待攒够了离家出走的费用,他就毫不犹豫离开,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有这个想法,并这么做那一年,他才十岁。
继母不知从哪里听来了风声,她趁家里没人,阴沉着脸质问葛毅丰,是不是有偷偷藏钱。
葛毅丰不承认,继母当然不信,非要葛毅丰把钱拿出来。
继母对葛毅丰各种手段用尽,但葛毅丰像个宁死不屈的战士。
忍无可忍后,他开始反击继母,一花瓶砸到了继母的头上。
继母差点被砸晕,倒地不起,葛毅丰逃出家。
撞到刚出门的程子诺,他向程子诺寻求帮助。
程子诺看到葛毅丰鼻青脸肿,嘴角还有血,心疼不已,她把葛毅丰带回了家。
到了程子诺的家,葛毅丰吃到了可口的饭菜,睡了安稳的觉。
醒来后,程子诺给他端来热好的牛奶,并给他的伤口换药。
程子诺的爸妈对他疼爱有加,就像是疼自己的孩子。
那种久违的爱,他已经失去太久。
在程子诺家那一个多星期里,程子诺每天早晨骑着自行车载着葛毅丰在海边兜风。
到了沙滩上,他们有时光着脚奔跑,有时捡贝壳,有时放风筝……总之不管做什么都会感到开心。
那一年,程子诺也是十岁。
葛毅丰的童年几乎都是阴影笼罩,唯一的阳光就是程子诺。
程子诺为他带去了他缺失的那份童真的快乐。
大概是那次的反抗让继母有些怕了葛毅丰,再加上葛毅丰在程家住了那么多天,她担心葛毅丰告知了他们,她平时是如何苛待葛毅丰,担心程家会在葛毅丰父亲面前告状,她主动把葛毅丰领回了家。
到家后,她向葛毅丰承诺,再也不找葛毅丰麻烦。
葛毅丰心里清楚,继母只是在堵住他的嘴,不让他在父亲面前乱说。
其实,他就算说了,父亲也不会信,相反,父亲还会怪罪于他。
彼时,继母已怀孕四周。
父亲对继母像是捧在手心里的宝。
葛毅丰的心早就死了,他对父亲不抱一丝一毫的幻想。
忍气吞声到考上大学,葛毅丰的积蓄已有六位数,他果断离开了葛家,与葛家老死不相往来。
大学期间,葛毅丰勤工俭学,因为各方面表现优秀,一毕业,他就被一家大型企业看中,没过几年,他成为业界的新贵。
金钱有了,社会地位有了,母亲却因病去世。
离开葛家那么多年,只有母亲还关心着他。
母亲的去世对葛毅丰打击很大。
消沉的岁月,他犯烂桃花,绯闻不断。
纵使床边不乏伴侣,他依然孤独,心中有个填不满的洞。
漆黑的夜,就着指间烟火之光,他总是想起程子诺——那个在他童年洒下阳光的长发小女孩。
他有去程家找过程子诺,可惜,人去楼空。
偶尔他会在异地看到程子诺设计服装的新闻,但每次想找程子诺,他们就阴差阳错地联系不上。
他本以为他和程子诺会参商永隔,成为注定无法交集的遗憾,谁料,他再次知道程子诺,是欧阳海请他来钻石云顶。
他一开始没有兴趣,就随口问都有谁参加,欧阳海说到程子诺的名字那一刻,他的心就再也无法平静。
虽然二十多年没见,但他一眼就认出了程子诺。
程子诺长高了,成熟了,更美了,且韵味十足,只是,她的眉眼间不再有那份纯粹的清澈,而是染上一种他说不清的辛苦愁绪。
特别是程子诺唱歌时,他仿佛能感受到程子诺的悲伤。
她经历了什么?
她的歌声里像是夹杂着太多眼泪。
听完葛毅丰的讲述,程子诺目色一震,“原来你是我小时候的邻居,这么多年了,我们居然在这里重逢。好巧。”
葛毅丰笑容温暖,“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程子诺唇边划过一抹浓郁的苦涩,她摇头,“毅丰,很抱歉,因为一次意外,我昏迷了很久,醒来后我就不记得过去所有的事。”
葛毅丰愕然,“不记得过去所有的事?子诺,你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程子诺沉默,点了点头。
葛毅丰怔住。
难怪程子诺全程都对他客客气气,像刚认识的朋友似的,完全没有认为他眼熟的迹象。
良久,葛毅丰找回自己的声线,他紧锁住程子诺的双眼,神情认真,“子诺,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带你去国外治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