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浪接连拦了三个熟人才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抄书大赛？啥玩意儿？”
丁大还算比较了解柳石英，说道，“应该是小姐又做了什么新东西。”
晓雪同样好奇，说道，“我们先把货放下，回家再说。”
丁大点头，他没意见。
至此，三人分道扬镳。
吴大浪走在熟悉陌生的街道上，颇有一种今夕是何年的感慨，豪州县以前有这么多屋子吗？
这些屋子有些是柳石英建的，有些是当地百姓自己建的，虽然如今愿意花钱的豪州人还在少数，但有长远眼光的总不会少。有些人的铜臭味特别灵敏，他们的逻辑很简单，大不了建好了卖给柳石英，实在不行留给后代也不错。
总之呢，豪州街上林立起大大小小的商铺，商铺后面都是适合居住的小院，不管是住人还是做买卖都很划算。
吴大浪一路走一路瞧，终于在午饭前赶回了村。
“爹！”
吴大妞正做着饭，看到吴大浪大包小包回来，高兴地一蹦三尺高。
“爹你买什么了？这么多？”
吴大浪笑兮兮，“还有，带不回来了，先放丁大那儿了。”
吴娘子骂骂咧咧，“大妞，赶快回去看火，你爹还没吃饭呢！”
“知道了！”吴大妞又蹦蹦跳跳回厨房去了。
吴娘子见吴大浪回来，高兴得要哭，忙帮着收拾东西，嘴上道，“瘦了。”
吴大浪笑她，“瞎操心，路上吃得好着呢！”
吴大浪的一双小儿女跑过来，“爹，你带好吃的吗？”
“带了，不过现在不是时候，等晚间儿再说。”吴大浪接过吴娘子端来的水，一仰而尽，问道，“我刚进城，遇着王二，说什么抄书大赛，这是干嘛的？”
不等吴娘子说，吴大妞便探出头，“就是比赛谁抄书抄的好，抄的快，前三名都有奖。”
吴大浪点头，心说这柳小姐花样可真多，不过这事和他们庄稼人没关系，他们是扛锄头的，不是握笔杆子。
没成想吴大妞下一句话说，“狗娃还去了，不知道能得个奖不！”
“啥？狗娃还去了？”
吴大浪这就不理解了，怎么庄稼汉还能干读书人的后活儿？
“他认得几个字啊！”吴大浪有些不满，他临走前嘱咐狗娃好好看村，这娃娃别只顾得做读书识字的白日梦，没怎么好好看顾村人吧。
吴大妞搅搅锅里的稀饭，经过一段时间的潜移默化，她如今对读书写字这些“圣事”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有盐谁都能学。
“狗娃哥让了一部分盐给张主薄，张主薄教他的。”
吴大浪：……
他怎么越听越不懂了，张主薄教书？
吴娘子见女儿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半天说不到重点，无奈只好从头讲起，包括中间新税收政策，登记户籍工作，新的素描漫画等等。
吴大浪开始还没感觉，但听到大妞被登在了户籍上，顿时感到喉咙腥甜，悲惨大喊，“我的盐！！！”
此时柳石英还不知道豪州第一神抠已经在吐血的路上，她正和小姑父对着一首古诗点评，看看是否有当选的资格。
“这篇字不错。”柳石英赞道。
虽然大赛原则上是要又快有好看，但老实说，豪州有会写字的就不错了，能在规定时间抄完一手诗就算成功。
柳石英拿起吴狗娃的作品，意外地发现这娃字竟然不错，横平竖直，没有一个错别字。
“张主薄小儿子字还行，但错别字也太多了！”
柳石英囧，抄都能抄错，她也是服。
来参加比赛的还有谢家军的人，谢家军普遍字迹端正，没有错别字，字迹间隔也做的很好，基本都能过关。
“这就是资源啊！”
如谢无垢肯在士兵身上花钱的上将，每月从柳石英的纸坊买纸便是一笔开销，还有鹅毛笔，墨水，这些都是资源。
但普通小吏就不一样了，他们只能占柳家便宜，在学堂的时候尽量把字写得小小的，尽可能写更多的字，全然没有谢家军土豪。
而吴狗娃这种失学儿童就更不用说了，他倒是有见识早早同张主薄学了些知识，但没笔没纸，所有的课堂教学只能在沙子土堆上进行，偶尔握握鹅毛笔，找找感觉就算学习了。
柳石英有心给吴狗娃个奖励，好鼓励豪州百姓向学，但吴狗娃的字迹真的只能算工整，远不如谢家军几人。
“要不开个鼓励奖？”柳石英若有所思。
“没用，”石磊又打击他，“他没钱买纸笔，学不好的。”
石磊本就是平民，他太清楚学习成本有多大，今天这场比赛说白了还是垄断阶级的游戏，只不过柳石英作为垄断的那个人比较有良心。
最后获奖的三名都是谢家军的人，大家羡慕地看着他们背着盐走了，交头接耳说谁谁上次考试就是第一名，厉害得很呢！
吴狗娃意料之中地落选，垂头丧气地回村了，在村口碰到守株待兔的吴大浪。
“村长，你回来了！”吴狗娃很开心。
“臭小子，现在也是文化人了！”吴大浪揶揄道。
吴狗娃叹气，“您听说了？”
“好小子，有追求！”吴大浪不想打击狗娃的上进心，揽着胳膊道，“去我家吃饭，顺便挑件礼物。”
吴狗娃笑着道谢，笑容灿烂。
军营。
谢七正在校场揉脖子，回程他和吴大浪一辆马车，睡得要多不舒服有多不舒服，只觉得脖子都要断了。
“谢七，将军找你！”陆英走来，“快点！”
谢七立马站正，“马上。”
一盏茶后，谢无垢的议事书房，陆英，谢七坐在谢无垢对面，神色不太好。
“仇县的煤炭生意归吴家了？”
“是，将军。”谢七掏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情报，“金县令是吴家提拔的，他是金科状元，据说有些贪财，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情报。”
陆英气得跳脚，“吴家可真够煞费苦心的！”
谢七低头不语，其实他内心同陆英一样气愤。
仇县的煤炭生意做得很大，县里临河，水路陆路通畅，不像豪州连条像样的对外通道都没有。
谢七这次出门，一半的时间都花在了路上，再加上人马损耗，需花费的银钱绝不是一星半点。
若吴家提价，谢家军可买不起像样的碳火。
“豪州树也挺多，我们在豪州烧！”陆英气鼓鼓的，吴家想把他们憋死在豪州，他们偏要在豪州闯出一片天。
说起来，豪州烧的木炭也算是一大特产，但豪州碳在市场上没什么名声，一来豪州路不好走，除了贾老板这种把赚钱当事业的人愿意踏足，其余商贾压根瞧不上。
有那时间我去仇县一趟它不香吗？
二来豪州碳品质就那样，烧碳也是个技术活，不是谁都有技术的，要知道技术垄断是比教育垄断更恐怖的东西。
三人在书房分析了一通，决定今冬用本地碳就够了，差点就差点吧，冻不死人就行，军费要用在刀刃上。
那边谢家军准备过苦日子，柳石英则完全相反，她正考察丁大买回来的技术工，看看能否找到个会“玩泥巴”的人才。
她要盘炕。
至于烧炭，这有什么难的？
柳石英记得央妈九播的纪录片详细讲过烧炭细节，虽然记录片的本意是要大家知道幸福生活来得不容易，大家要尊重每位劳动者，不要鄙视烧炭人。
柳石英在作文里把这一精神发挥到了极致，水了三百字的烧炭过程，最后加了一句“劳动最光荣”，毫不意外被语文老师打回去重写。
虽然没有水成功，但烧炭步骤和要点柳石英牢牢地记在了脑海中，在她眼里烧炭就不是个事。
so，easy！
“所以你会烧？”谢无垢问道。
柳石英：……
“反正……我知道怎么烧……”
“首先我们要砍柴，硬一点最好……”
“然后挖个洞……”
“然后烧一个半时辰……”
在谢无垢“就这”的眼神中，柳石英越说越气短，最后安静闭麦。
好吧，她就是个嘴上巨人，行动矮子，具体技术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