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士兵要来彻查你们的身份……切勿胡言乱语……”说着,孟成回过头,见几十名士兵已经举着火把,朝帐篷这边缓缓走来。
麟管家这才反应过来,他盯着眼前的孟成看了片刻,才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孟成皱了皱眉道:“穆将军对你们似乎产生怀疑了……所以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你们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这番话说得麟管家更迷茫了,他们什么时候高调行事了……
“我得走了……你们主意安全……”说完,孟成便转身离开了,而此时,那群士兵已经从帐篷的边缘开始盘问起来。
“你是从哪里来的……”
“把通关文牒拿出来给我看一下……”
“以前在鞞川城卖的是什么货物……什么?没有通关文牒……跟我们走一趟……”
经过一番闹哄哄的盘问,惊得麟管家双腿发抖,他们也没有通关文牒,更没有鞞川城官府开具的行商证明,如果士兵们问起来该怎么办……
麟管家急忙把吕夫人和穆昱阳叫了起来,并把刚才孟成偷偷过来通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吕苒。
“吕夫人……我觉得事情好像变得很棘手了……”麟管家回过头瞥了一眼身后的方向,见那群士兵已经带走了好几个燧人族的商人,有的商人大声哭喊,样子十分狼狈。
穆昱阳低声问道:“难道是高大人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了吗……”
麟管家叹口气说:“我觉得不是高阁斐这边的问题……”
“难道是……”吕苒眯缝着眼睛,轻声嘟囔道:“难道是穆沨已经知道我们逃到铜门关了……所以才派人进行搜查的吗……”
穆昱阳点点头说:“极有可能……而且在这些商人当中,他们大部分都带着合法的通关文牒,以及鞞川城官府开具的行商证明,所以……穆沨没有权利扣押这些商人,只能进行搜查和盘问,看样子咱们的身份已经快要暴露了……”
麟管家眨了眨眼睛说:“那怎么办……这些士兵马上就要过来了,要是没有通关文牒的话,同样会被带走的……”
穆昱阳也知道被发现以后的下场,于是他朝漆黑的夜色瞥了一眼,回过头说:“不如我们先去那边避一避……待士兵们离开之后,咱们再回到这里……”
这是最后的办法了,谁知那些该死的士兵竟然会搜查每位商人身上的通关文牒,吕苒一行人从行宫那边匆匆逃到这里,什么都没有准备,而且在中途的路上,还遇到了狼群的袭击,能活着来到铜门关已经很不容易了,哪有时间去办理什么文牒和证明呢?
穆昱阳把熟睡当中的雪澜叫醒,然后几人在士兵还没走过来的间隙,偷偷顺着城楼下方,一直朝黑暗当中跑去,只留下四顶简陋的帐篷伫立在原地。
待志强率领士兵走过来的时候,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了,于是志强吐了一口浓重的酒气,问周围的商人道:“以前谁住在这里……”
一名六十多岁的老汉咳嗽几声道:“这里没有人居住……”
“你以为我们汉人都像你们燧人族那样愚蠢吗……”志强指着帐篷低吼一声,“这里如果没有人居住……那为什么还要搭建帐篷,而且这里面为什么还有羊毛毡子……”
这名燧人族老汉之前吃过穆昱阳和麟管家打来的黄羊肉,而且在这几日当中与麟管家相处的也颇为融洽,他当然要帮自己的族人说话了。
“大人……这里真的没人居住,而是为那些后来的商人准备的……”老汉嘴里嚼着肉干,露出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
志强酒劲上升,已经快站不稳身子了,觉得这里没什么问题,便带领士兵们匆匆返回了军营。
此时孟成已经登上了城墙,今天他不是来观星赏月的,而是有要事告诉给满都拉和巴图将军。
高耸的城墙在夜色之下显得有些凄迷,孟成揉了揉浑浊的眸子,朝铜门关的北方看去,只见漆黑的夜幕中,入眼处尽是一片荒芜暗淡的景色,朦胧之中仿佛有两道黑影朝这边驶来,他定睛看去,原来是两匹战马,在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马背上下来两个人,把马牵到一处壕沟内后,两个人影便偷偷钻进了灌木丛中。
来者正是满都拉和巴图,他们二人也有很重要的话告诉孟成,在灌木丛中观察片刻之后,满都拉指着城墙上面的一个人影道:“那应该是老孟头……咱们两个过去吧……”
巴图却一脸谨慎地说:“我觉得现在过去会被守城士兵们发现……你瞧……”巴图指着城墙上面,每隔十几步就站着一名士兵,如果想要跟孟成单独对话,就必须要把这些士兵们引开才行,上次有狼群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这次巴图和满都拉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满都拉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夜的铜门关守卫,要比以前严密了很多,难道是跟前几日的狼群偷袭有关吗……
正当二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一支锋利的短箭刺入前方的泥土当中,巴图急忙朝城墙方向看去,只见方才的那道黑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满都拉说:“看来老孟头也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咱俩……”
巴图匍匐上前,把那支短箭从地面上拔了出来,只见上面绑着一个小纸条,他退回到灌木丛中,借着月光,慢慢展开了小纸条,只见上面写道:高大人彻查燧人族商队,穆将军打算亲临铜门关,贿赂高大人一事,须提前进行。
他们二人看后,都是喜忧参半,欣喜的是孟成决定提前把皮毛货物交到吕妹的手中,这就说明,吕妹极有可能明日就会去贿赂高阁斐,如果顺利的话,那巴图明日就能见到吕苒了。
但是让他们二人担忧的是,信中所说,穆将军将要亲临铜门关,他好端端地不从鞞川城待着,忽然来这个地方做什么?难道……他想要对燧人族展开一次报复性的打击吗……
这是极有可能的,因为吕苒在行宫当中,策划了一场刺杀穆沨的计划,虽然最后失败了,但是吕苒能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而穆沨也真想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对燧人族进行疯狂的掠夺和屠戮,行宫事件可以作为他明目张胆进攻燧人族的借口和噱头。
想到这里,巴图就不寒而栗,他看着满都拉说:“这个穆沨想要干什么……”
满都拉摊了摊手道:“当然是来搜查吕夫人的咯……”
巴图攥紧拳头说:“那吕妹最好现在就出关……不然等到穆沨来到这儿的话,她可就一辈子都逃不出来了……”
满都拉嗯哼一声,没有言语,他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要是穆沨真的亲临铜门关的话,那对吕苒和穆昱阳都是一个噩梦,之前他送给麟管家的那瓶黑松脂,虽然能逃得过士兵们的搜查,但逃不过穆沨的眼睛,吕苒在穆府当中生活十几年,穆沨对她太熟悉了。
“巴图将军……现在还不能放弃,最起码在高阁斐收到来自鞞川城的命令之后,穆沨也得一天以后才能到达……所以在这期间,是吕夫人和穆昱阳逃出关外最好的时机……”满都拉安慰巴图道。
巴图即使很为吕妹担忧,可眼前他又毫无办法,现在云梦城那边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动乱,不知萨纳尔王该如何应对,巴图并不是逃避,而是没法参与到这场力量悬殊的对决当中,既然是属于弱小的一方,自然就没有太多的话语权。
于是巴图和满都拉又骑着战马悻悻地回到了驿站,陷入了煎熬的等待当中。
而此时躲在城墙东侧一处枯草堆中的几人,此时也都放松了警惕,士兵们停止了搜查工作,都纷纷回到营地当中休息去了,麟管家眯缝着眼睛看着前方,淡淡地说:“还好我们躲到在这里来了……不然被那些该死的士兵发现,高阁斐不会放过咱们的……”
雪澜打了个哈欠道:“我们什么时候去贿赂高大人啊……”
穆昱阳压低声音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孟成很快就会把贿赂物资送过来的……”
夜幕深沉,这里的气温已经降到了最低点,他们从帐篷那边离开的太过匆忙,都没有穿太多的衣物,穆昱阳见大家都快冻僵了,便站起身说:“咱们还是回到帐篷那边去吧……现在士兵们已经停止了搜查,只要能捱到天亮,待孟成把东西送过来之后,咱们就去贿赂高大人……”
众人都没有异议,又沿着城楼下方,轻手轻脚地走了回去。
凌晨时分,麟管家听到帐篷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睛,撩开羊皮毡子朝外面瞥了一眼,只见孟成正从不远处走来,他的肩膀上还扛着一捆东西。
“东西送过来了……”麟管家心里想着,急忙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今夜满都拉和巴图将军又来到城墙下方了……穆将军明日夜晚定会到达铜门关,你们一行人天亮时分就把这些东西送到高大人的营帐内吧……越快越好……”孟成把肩上的东西放到地上,简短地说出目前的处境。
穆昱阳听到外面有声音后,也从帐篷里面爬了出来,他一脸感激地说:“实在太谢谢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了……”
“先不要急着谢我……高阁斐现在可没放松警惕,如果明日去贿赂他的话,一定不要被他发现马脚……”孟成轻声提醒道。
“一定一定……”麟管家连连点头。
孟成又叹了口气说:“现在处于非常时期……穆将军要亲临铜门关,定会有大事发生,所以高阁斐那个家伙此时也不敢太过放肆……如果贿赂不成,你们就赶快离开这个地方……铜门关不易久留……”
穆昱阳深谙穆沨那狡猾老道的缜密心思,要是在铜门关这边没有发现吕苒的话,那穆沨一定会把怀疑的目光转移到高阁斐的身上,他可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所以穆沨在从鞞川城出发之前,才会派发一封书信,告知高阁斐彻查燧人族的商队。
孟成走后,穆昱阳久久不能入睡,他在考虑如果明日高大人拒绝了他们的请求,那他和母亲吕苒该何去何从呢?南方有上观将军,虽然穆昱阳对他还不太了解,但既然都是效忠大周朝的部将,肯定会对他们燧人族产生一种排斥心理。
但是秦将军呢?虽然穆昱阳很喜欢这个正派的人,但由于秦将军的原则性太强,做什么事情都讲究按照规章办事,所以当他见到穆昱阳和吕苒后,定会把这对母子押送到鞞川城去。
想到这里,穆昱阳长吁一口气,兜兜转转,来到铜门关,不曾想会被困在关内,回想起在行宫当中发生过的事情,他就对穆沨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怨恨心理。
天亮时分,麟管家早早就起来了,昨夜孟成送来的东西,现在还对方在帐篷的一角,今天是贿赂高大人的日子,麟管家必须要谨慎对待。
可是出发之前,他还必须要想出一个可以骗得过高阁斐的理由,他们并不是商人,也没有鞞川官府开具的行商证明,所以麟管家要充分利用自己能说会道的优势,再把上等的皮毛送到高大人的眼前,以此来混淆他对吕苒这些人的怀疑。
他们四人把剩下的黑松脂都涂抹到脸上之后,便带着皮毛,朝着高阁斐的营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