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妮被老约翰单手抓着肩膀，一路于海面上凌波微步来到船下。
狂卷而起的海风拂面扫过，没了林阳的护持，王亚妮悬空立在海面之上，身形一再晃动。
老约翰抬头扫了大船上一眼，朗声一笑，抬手抓牢王亚妮的肩膀，纵身而起。
风声呼啸，王亚妮闭紧双眼。
她在睁开眼来，已经站在大船舢板之上。
桅杆下，林阳长身而立，一人背靠桅杆，双股战战，除了张茂华还能是谁。
原先围护着张茂华的一众大汉，这会已是东倒西歪倒成一片。
林阳单手揪住张茂华的衣领，一把把张茂华拉到近前：“你认识我？”
张茂华脸上的惊恐缓缓消散，无力的失落挂在脸上：“怎么可能不认识……”
“你当年是棣县的中考状元，我在青川镇的成绩，你可是浓重得一笔。”
“叔叔这些年一直很记挂你的。”
张茂华说着话抬手抓住林阳的手，试图把林阳的手从自己的衣领上拽下来。
林阳嘴角一咧：“然后呢？此时此刻，你没有其他想说的吗？”
张茂华长呼一口气，抬起的手松垮垮落下：“林峰是个好大哥，好同事，这些年我时常想起他，只是斯人已逝，唉……”
林阳闻言当即变了脸色，手下力量瞬间加大，按照张茂华的脖子直接把张茂华撞在了桅杆上。
“这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张茂华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你说的哪里话，我跟林大哥同事多年，怎么就不能缅怀林大……”
张茂华话音未落，林阳另外一条胳膊高高抬起重重砸下，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打的张茂华“啊呜”痛呼一声，半口牙齿混着鲜血滚出嘴来。
只是林阳的手依旧拉着张茂华的衣领没有送卡，在张茂华被打的跌到一旁去的瞬间又把他拉了回来。
又是一巴掌砸在了同样的位置。
张茂华的脸登时红肿起来。
“呜……呜呜……”
林阳仍是气不过，抬起胳膊还要再打，已经被老约翰带上舢板的王亚妮快步跑上前来，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
“法律会惩处他的，你不要为了这种渣滓脏了自己的手。”
只是这一刻林阳哪里听得进去王亚妮的劝阻，张茂华竟然还敢拿林峰出来说话，林阳的怒火已经压制不住。
他抬手把王亚妮甩到一旁，胳膊高高抬起，巴掌再次落在了张茂华的脸上。
张茂华已是被林阳愣生生打的昏死过去又痛醒过来。
另一边王亚妮被林阳一把甩出险些跌出船去，亏得老约翰抬步赶上拉住了她。
王亚妮抬头看向老约翰：“老先生，帮帮我，不能叫林阳杀了他。”
老约翰摇了摇头：“杀了就杀了，介四公海。”
王亚妮梗着脖子道：“那也不行！”
“唉。”老约翰一声长叹：“俺看得出，您嘞是为了邪医好。得嘞……”
说话间王亚妮眼前一花，已经不见了老约翰身影。
她背后老约翰的声音响起：“您嘞慢些动手，您嘞小女友有话要说。”
王亚妮转过身来，只见张茂华满脸血污，半张脸已经肿的猪头一般，一直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缝彻底看不到了。
张茂华仍旧颤巍巍站着，是老约翰拉住了他的胳膊。
而林阳，已经被老约翰推到一旁去了。
林阳这会已经收稳心绪，面无表情望着张茂华：“别装了，我打你这几下还不至于叫你说不出话来。”
这会王亚妮也到了林阳身后，她抬头看向张茂华道：“张所长还记得我吗？”
张茂华闻声抬头，用还完好的左眼看向王亚妮：“你是王亚妮，林峰的徒弟。”
“张所长好记性。”
下一刻，张茂华缓缓站直了身子，看向王亚妮：“当年我就知道你这小丫头性子执拗，没想到你能坚持到今天。”
王亚妮冷冷瞥了他一眼：“不比张所长，我刚拿到证据，张所长已经在京城布置好了天罗地网等着我了。”
张茂华桀桀而笑，这一笑引的脸上肿胀起来的肌肉一阵颤抖。好一阵倒吸冷气，张茂华才稳住身形，眯着还算完好的右眼看着林阳。
“只怪我心慈手软，把他留到了现在，不然就你个小小队长能把我如何？”
张茂华话音刚落，王亚妮已经冲上前去，抡圆了胳膊巴掌狠狠落在了张茂华还算完好的另外半张脸上。
王亚妮这一巴掌含十年怒气而出，势大力沉，打的张茂华一个栽歪大头着地。
这还不算，王亚妮跟着又补上一脚，直接把张茂华踹的趴伏在地。
显然王亚妮已经把几分钟之前自己还在劝阻林阳的话丢到九霄云外了。
林阳站在一侧没有拦阻王亚妮，老约翰闪身让到一旁，同样看着王亚妮发泄。
足足五分钟，王亚妮的马尾辫已经散开，红润的脸庞上一层细汗。
林阳这才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
“可以了。”
王亚妮好一会才平复下粗重的呼吸，点了点头走到一旁去了。
林阳蹲下身来望着脚边的张茂华：“可以起来了，就这几下还不至于叫你伤筋动骨。”
原本死狗一般趴在舢板上的张茂华嘿嘿一笑，双臂曲起，撑起了身子。
张茂华这边还没站起身来，林阳的巴掌已经落在了他的胸口。
劲力吞吐之间，张茂华就地翻滚了出去。
张茂华一路滚到桅杆下，腰眼重重撞在桅杆基座上。
之前被林阳和王亚妮分别殴打的张茂华，要么直接昏死过去，要么死狗一般一动不动。
这次第被林阳轻飘飘一掌推出，张茂华却是不停冷哼着，双拳握紧，全身筛抖。
林阳抬步上前，再次蹲在了张茂华面前，手掌又一次抬起，张茂华忙不迭张开了嘴。
只是还没发出声音，痛彻心扉的苦楚已经把他的动作打断。
林阳的手掌再次落下，张茂华眼中满是惊恐，却没有再次被一掌推出。
林阳眯眼望着张茂华，凑到他跟前，小声道：“你这点炼体工夫，皮毛都没摸到啊。”
张茂华眼中惊恐更甚，一股尿骚味从他身下传出。
林阳哂笑一声：“是谁指使你杀害我三叔的？说出来，我可以放你离开。”
张茂华艰难抬头望向林阳：“我说与不说，都是一个死。”
林阳咧嘴笑道：“你不说一定会死。”
张茂华长呼出一口气，奋力靠着桅杆基座坐了起来，身体瘫靠在基座上，抬头望着林阳。
他笑了。
林阳望着他一阵摇头，再次抬起了手掌。
张茂华攥紧的拳头顶住自己的腹部，笑出了声。
“当年……”
林阳的手臂没有落下。
“当年林峰虽然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人物，但他数十年一直隐蔽查探，已经快要摸到组织的存在了，组织这才命我杀了他。”
林阳收回手臂，起身低头望着张茂华：“什么组织？”
张茂华的脸色越发苍白，笑声却更大了些。
“把林动逼回林家村的组织，把你父母逼走的组织，你无法想象更无法对抗的组织。”
说话间，不知张茂华从哪里鼓起了一股力量。
抬手推开林阳，整个人翻滚着一路往舢板外围而去。
林阳没有拦下他。
只是低头望着他一路翻滚而去，留在舢板上的湛蓝色痕迹。
事出突然，王亚妮还没回过神来，更是来不及阻拦远在数米开外翻滚速度极快的张茂华。
而林阳没动，老约翰更没有动的必要。
张茂华就这样翻滚着，翻滚着，翻出了舢板外围，翻过栏杆，翻进大海里去了。
“噗通”一声，结束了张茂华的一生。
王亚妮大步跑上前来，扶着栏杆看向已经恢复平静的大海，难以置信。
她回头看向林阳：“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林阳摇了摇头，一旁老约翰走上前来：“么得必要了。”
王亚妮一头雾水望向老约翰，老约翰抬手一直舢板上的湛蓝色痕迹。
“这四海毒草的子叶。”
王亚妮依旧一脸不解。
林阳抬步上前道：“海毒草的汁液，生长在深海海底的海毒草能引起鱼类的生理欲望，对鱼类来说就好似人类的那种药物，但是对人类来说，皮肤沾惹三毫升便足以致命了。张茂华手里一直攥着一枚冰冻的海毒草，刚才他捏碎了海毒草。”
林阳抬头望向大海：“这会，他怕是已经葬身鱼腹了。”
林阳还有事情要与老约翰商议，二人进船舱去了。
王亚妮这位干练女警，把之前被林阳放倒在地的众人聚拢一处，一番问询，了解到这些人都是张茂华到了鲁东港口之后重金雇佣来的船员和安保人员。
这些人实际上并不清楚张茂华是什么人，要做什么事。
王亚妮又喊了林阳出来叫他查探一番，林阳直言不用这么麻烦，他找到藏在人群最后的船长，示意返航。
于是，大船掉头，回归华夏。
只是大船掉头之前，老约翰提着一壶酒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然后远远的冲林阳摆了摆手，一跃而起，直接跳下了大船。
王亚妮急忙冲到栏杆上去看，这次却不是叫人难以置信的踏波而行。
原来老约翰跳船的下面就是一条皮划艇，这位非南船王，自顾自摇动船桨，迎着夕阳去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