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认定放置监控设备的和暗杀黎明的另有其人，几乎可以确定就是一个人，但不是杨嘉荟。
虽然老财叙说的往事，是林阳第一次知道，但是这不妨碍他在一开始就做出决断。
即便顺着保安服的线索查到杨嘉荟的头上，杨嘉荟最多是幕后的头脑，绝对不是实施者。
所以林阳才第一时间要求黎玥不要去公司，就在庄园等着他回来。
不过老财这一阵拖延时间，杨嘉荟想来已经在1号别墅里呆了好久了。
林阳抬步往1号别墅走去，还没走到大门口，一道人影走了出来。
低头走路的李元秋。
一路来到林阳近前，李元秋才抬起头来：“林先生。”
“恩，李队长，里面情况如何了？”
“不太好。”
李元秋说的不好当然不是黎家父女不安全，只怕黎家父女不肯相信的事，恰恰是事实，叫这对父女难以接受，所以才不好。
情况和林阳猜想的一样。
杨嘉荟到了正康大楼之后，才接到黎玥电话告诉她在庄园等她。
到那会杨嘉荟已经猜到一些事情了，不过她仍旧打了车一路来到黎氏庄园，并独自一人进了1号别墅，坦然面对黎家父女。
杨嘉荟一到黎家父女面前，极少抽烟的黎明，一根软中华叼在嘴边，望着杨嘉荟那不卑不亢的脸，真是像极了当年的大哥杨剑雄。
黎明长叹一声，点燃香烟大口抽了起来，很快黎明剧烈咳嗽起来，只是吸烟不停，一旁的黎玥也没有打断他的吞吐烟雾。
黎玥忍不住率先开口，一开口便发难，直问是不是杨嘉荟做的。
杨嘉荟开始只是笑，除了在黎玥接连问了七八句之后回了一句“我做什么了？”
之前之后便只是一个微笑表情。
神情不变，脸色不变。
关心则乱，黎玥终于在气喘吁吁的时候大声问了出来：“是不是你找人暗杀我爸。”
不想杨嘉荟却第一时间作了回答：“是。”
简单干脆，就一个字。
神情激动的黎玥跟着高声大吼：“为什么！？”
杨嘉荟却再不回答，自顾自找到大厅里还空着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
坐姿很是不雅，近乎半躺在担任沙发上的杨嘉荟，抬起眼皮瞧了黎家父女一眼，长吁一口气，脑袋靠在了沙发倚靠上，如瀑长发飘落下来。
好似辛苦完全，终于得到休息，煞是慵懒。
“你！”
黎玥抬起手来指着杨嘉荟，久久无法开口。
黎明把剩下一半的香烟丢在脚下，一脚踩下，任由还没完全灭掉的烟灰铺撒在纯毛地毯上，几次想要起身，终是坐在沙发上，久久无言。
三人相对，各不说话。
黎明再次抽出一支软中华点燃，大口吞吐烟雾。
黎玥双眼圆瞪，视线一刻不离杨嘉荟，胸前臌胀上下起伏。
唯有杨嘉荟，已经闭上双眼，看似惬意的躺在单人沙发里。
局面就这样僵持下来，持续很久，一直到外面响起林阳的脚步声，站在门口的吴本荣冲李元秋打了个眼色，李元秋迎了出去。
林阳随李元秋一道进了别墅。
三人仍旧如此，没人多看林阳一眼。
又是半截烟头丢在脚下，黎明再次一脚踏上，转头看向林阳。
“林老弟，这事你怎么看？”
不想林阳咧嘴一笑，大步走上前去，在另一条单人沙发上坐下：“黎老哥，这是你们的家事。”
一句话，说的黎明一惊站起身来，杨嘉荟也张开双眼坐直身子看向林阳。
唯有黎玥啐了一口，冲林阳吼了一嗓子：“狗屁的家事！你胡说八道什么！”
林阳摇了摇头，看向黎明。
黎明又是一声长叹，看着杨嘉荟点头说道：“嘉荟，林老弟说得对，这……其实是我们的家事。”
不想杨嘉荟却爆发了。
“家事！？”
“我爸死的时候你怎么不想这是家事！”
“我妈大着肚子离开的时候你怎么不想这是家事！”
“你家黎玥出国留学我却只能留在安南累死累活做你秘书的时候你怎么不想这是家事！”
……
杨嘉荟一顿咆哮，面目狰狞。
再不见那诱人之态，好似癫狂。
随着杨嘉荟一句句近乎呼喊而出，黎玥不再言语，只是眼眶已经红了。
足足大喊了五分钟的杨嘉荟，四肢颤抖，头发蓬乱，满脸通红！
“黎明！你该死！你早该死你！你死了！叫我爸回来！叫我爸回来啊……
使劲了全身力气的杨嘉荟，一屁股坐进了沙发里，大口喘着粗气。
黎家父女一直没有开口打断她，这会倒是黎玥倒了一杯温水送到了杨嘉荟面前。
“嘉荟姐。”
黎玥轻声叫了一句，杨嘉荟抬手一挥，黎玥胳膊被打开，水杯飞了出去，温水四溅，一如二人多年姐妹情。
就此散了。
杨嘉荟抬头盯了黎玥一眼，分明满是怨恨！
跟着她转头看向黎明：“黎大董事长，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语气满是戏谑。
黎明同样盯着杨嘉荟，仿佛在寻找当年那位好大哥的影子，只是却再也寻不到了。
这一刻，黎明背微驼、腰微弯，好似突然老去了十岁。
“你走吧。”
杨嘉荟却仍旧眼神嘲弄的盯着黎明。
“叫我走？叫我离开这，然后等着出了庄园在找人解决我？”
黎玥震惊的看着杨嘉荟，她怎么也想不到杨嘉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黎明沉吟道：“嘉荟，你的名字还是我给你起的。”
不想杨嘉荟又是一声戏谑的笑：“是啊，你起的好名字，只是你大概不知道，我本不该叫这名字的。”
黎明一惊，抬头看向杨嘉荟。
杨嘉荟站起身来，双臂伸展，在黎家父女和林阳面前转了个圈。
“大家好，我，是，杨嘉丽。”
跟着杨嘉荟恶狠狠盯着黎明：“这才是我的名字！黎明，我爸事事相信你，顺着你，连他早就给我想好的名字，都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换了，但是你呢！你是怎么对他的！”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爸，你害死了他！”
黎玥吃惊的望着黎明，黎明低下头去摇着头：“大哥对我比亲兄弟还亲，不曾亏待我一丝一毫，我也不曾愧对大哥一分。”
“嘴长在你身上，当然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黎明又摇了摇头，抬起头来看着杨嘉荟，那双锐利且睿智的双眼，已满是泪水。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二十三年了，我没有一天不想念大哥，没有一天不想找到凶手为大哥报仇。”
不想听到黎明的话，杨嘉荟抬头大笑：“凶手！还有你黎大董事长找不到的凶手！”
黎明却不再多做解释，冲着大门外面摆了摆手，转身往楼上走去了。
脚步踉跄的黎明，一步迈出险些跌倒，黎玥快步跟上想要搀扶，却被他摆手止住。
缓缓站直身子的黎明，轻轻抬步，一步一步上楼去了。
黎玥目视着黎明的身影在二楼楼梯口消失，转过身来看着杨嘉荟：“嘉荟姐。”
杨嘉荟仍旧眼神怨恨的盯着她：“猫哭耗子假慈悲。”
这时，林阳站了起来。
“走吧，我送你出去。”
话是对杨嘉荟说的，但是林阳从起身开始，双眼没有离开黎玥一秒钟。
心的痛楚，岂止双眼看到的那么简单。
杨嘉荟转过头来看向林阳，仍旧是冷冽的眼神，从她今晚踏入黎氏庄园那一刻开始，她就把一切都置之度外了。
只是不等恶毒的话语脱口而出，林阳一把握住了杨嘉荟的手腕。
大力涌来，实际上一整晚情绪绷紧了的杨嘉荟，瞬间没了力气，软塌塌瘫倒在林阳怀里。
林阳看向黎玥：“我送她出去。”
黎玥痛苦的望着杨嘉荟，点了点头。
林阳就这样近乎抱着杨嘉荟，出门前向两侧的吴本荣和李元秋分别点了点头，一路出了别墅。
早有电瓶车等在别墅门外，不过没见老财身影。
不等林阳招呼，电瓶车开了过来。
林阳把杨嘉荟抱上电瓶车，跟着坐了上去。
不用吩咐，电瓶车一路到了庄园门口。
那辆曾经属于黎玥的玛莎拉蒂，停在庄园门口。
副驾驶上放着车钥匙，和一只不小的皮箱。
黎家父女还不知道杨嘉荟还提了一辆一模一样的车。
林阳把杨嘉荟抱进副驾驶，绕过车头，他钻进了驾驶室里。
引擎轰鸣，玛莎拉蒂离了黎氏庄园，一路往市区而去。
“我想喝酒。”
沙哑且柔弱的声音在林阳耳畔响起。
“好，我陪你，不醉不归。”
玛莎拉蒂一路又回到了盛世君澜。
仍旧有迎宾小姐快步迎上，二人直奔地下二层，舞池里的人更多了。
杂乱，贲张，狂放，发泄！
倒是之前杨嘉荟要的那个卡座里，在二人来到舞池旁的时候，刚好一个青皮汉子拥着一浓妆艳抹的短裙女子离开，卡座又空了下来。
林阳招了招手，服务生快步走来，林阳抬手指点那个卡座，无需说话，服务生已经快步走了过去。
林阳把杨嘉荟放在沙发里，帮她按了下脑袋两侧的沙发依靠，这样可以躺着更舒服一些。
离开别墅之后，杨嘉荟的精神实际上已经近乎崩溃，这会更是任由林阳摆布。
林阳招了招手，服务生快步走来，手上托着与之前一样的小食拼盘。
林阳示意服务生凑近点，跟着开口问道：“之前有几批客人点过这个卡座。”
这个服务生正是之前招待林阳的那个，在这种地方做服务生的也要有些过人的本事，比如这个服务生，记忆就很好。
“除了您二位，只有刚才那几位客人。”
“好的。”
林阳挥手示意，服务生笑着离开。
跟着林阳转过头来看向杨嘉荟，轻声说道：“想发泄吗？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