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笑两声,“父亲正昏迷着,你现在就算进去,也见不到他。”
以前黎染从来不会在言语上“诅咒”自己的父亲,所以白艳不疑有它。“医院这么多人,这么好的医生照顾着,怎么会忽然出事了呢?”
白艳此时盘算的是另一个问题,精明如她怎么会想不到这个。
她自言自语着,黎染拿出一张纸条在白艳面前晃了晃。
摊开来,一字一句地念给白艳听。“这是父亲写的遗嘱。”
白艳边听着脸色渐渐地发沉下去,直到整张脸都黑了,如同烧焦的锅底。
她猛地伸手抓去,黎染反应更快,将那张白纸拿开了。
白艳尖了嗓子说道:“你给我看看,不给我看就是心虚,这份遗嘱是假的。”
黎父在病房里激动地挣扎着,但他的力气怎么大得过雷霆渊这个健康的年轻男子?自是徒劳无功的。
嘴巴里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几不可闻。
雷霆渊正了脸色说道,“伯父,多有得罪了,我希望您能继续听下去,我们不急在这会儿不是吗?也好让您分辨分辨身边人的真心与假意。”
他苦口婆心的劝解并没有得到黎染父亲的信任,他心疼妻子被自己女儿刁难着,这女儿甚至还诅咒自己去死!
黎父想着,等会儿黎染进来,他不会再跟她说一句话,不会再认这个女儿了。
病房外,黎染镇定地说道:“你凭什么说这份遗嘱是假的?”
她远离白艳两步的距离,重新将白纸摊开,“这就是父亲的字迹,您跟父亲生活多年,应该认得的。”
白艳当然认得!她只是不相信遗嘱中的提都没提自己和儿子的财产继承问题。
而是说:小染为我治病付出了精力和财力,现将黎家房子及仅有的微薄固定资产留给女儿小染。
“我就是不信这是老头子的亲笔遗,我要见一见老头子,当面问他。遗嘱给我!”白艳说完,这次也非常不客气了,上手就去抢,身手灵敏得根本不像一个中年妇女。
黎染心中冷笑,白艳为了钱能豁得出去,这副嘴脸若让父亲瞧见,那可就省了她好多的事。
她做这么多,为的就是激怒白艳。
这次,黎染象征性地躲了一下,假装没拿稳,遗嘱被白艳抢了过去。
只见她冷笑着,嘴巴嘟哝着将遗嘱又念了一遍,便当着黎染的面把白纸撕了个粉碎!
撕吧,黎染的脸色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份遗嘱不作效,我不同意财产这么分。”
她的声音很尖,极具穿透力,让躺在病床上的黎父都皱起了眉头。白艳提到的“财产”二字令他非常不舒服。
黎染双手环胸,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这表情这气场竟像极了霍叙言……
“你撕了也没用的,我们已经找公证处公证过了,这份只是个复印件,我那儿还有很多份,你要不要看看?”
黎染的语气态度令白艳大为光火,怒气蹭地一下子提了上来。
本来涉及钱的问题,她就比较敏感,这次总算原形毕露了。
白艳指着黎染,说道:“女儿都是泼出去的水,凭什么你这个贱种要分得全部的财产?我还生了一个儿子呢!黎家的全部财产应该是我的,我的!”
那声音又尖又利,回荡在医院的走廊,回声正印证着她的刻薄。
黎父脸色多变,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想见白艳的心一下子淡了许多。
他摆摆手示意雷霆渊自己会配合,不会出声。
霍叙言朝他使了一个眼色,见戏该收尾了,雷霆渊也就松开了黎父。
黎染这招让白艳自己露出原形,可比他们拿出证据说千遍万遍有效果多了。毕竟,人都是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
“是的,您是替黎家生了一个儿子,可他有管过父亲吗?为了一个女人就消沉,父亲住院这么久他有来看望过几次?”黎染是真心替父亲抱不平,一边说一边都哽咽了。
白艳可不能眼巴巴看着财产就这么交到一个外人的手中,也就顾及不得许多。尖刻的声音响起,“都老不死了有什么好看的,你不就为了老头子的钱吗?我告诉你,黎家的财产全部的是我的,你一分钱都不要想得到!”
见想要的效果达到了,她也不敢将父亲气得太狠了,万一气出什么毛病可就不妙。
所以黎染并没有跟白艳继续争执下去,而是默默从地上捡起被她撕碎的纸片。
白艳以为黎染怕了她,自己占了上风,得意地说道:“黎染,我是黎家的女主人,这份遗嘱没有我在场是作废的!这财产肯定是没有你的份。”
黎染继续沉默,捡完纸片后将它们扔到了垃圾桶中,这才似笑非笑地看了白艳一眼。
她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战,什么时候黎染的眼神这么有杀伤力了?她的气势何时输过给她?!白艳狠狠地瞪了回去。
只见黎染不紧不慢走到病房门口,轻轻推开房门。“父亲,母亲她来看您了。”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白艳彻底傻眼了。
只见黎父哪里是如黎染所说正昏迷着,他正坐在床上,双眼充满失望地看着他。
看了一会儿,便撇开了头。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现在不想见到她。
自己最亲近的女人却在自己危难时刻,只想着怎么侵占财产,一言一行里完全不关心自己的死活。心已经寒了,白艳再做出楚楚可怜的表情都不能撼动他分毫。
“你出去吧!”她继续站在这里,黎父觉得他的心脏突突地跳,就要气晕过去。
白艳挤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他们把你给抛弃了,才想把家产攥在手里的啊。我……”
她换了一个呜咽婉转的声调,可大家听来还是刺耳极了,在场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白艳自知中计了,在门外的时候,黎染分明就是故意激怒她说出那番话来,这下不好圆场了。
“够了,我不想听你的解释。”黎父摆摆手,动作都阻滞了许多,他气得不轻。
雷霆渊眼神示意黎染父亲身体没事,她也就放心下来,长痛不如短痛,就让父亲彻底死心好了。
白艳一把鼻涕一把泪,将哭进行到底,往常她这么做,黎父都是心软的。“老头子,你可别听信了别人的挑拨离间,我和儿子才是你最后的依靠啊!”
黎父并没有抬头看她,倒是让白艳白演了。她口口声声讨要财产的言语还一直印在黎父的脑子里,他现在很心烦。
黎染在旁边淡淡说道,“父亲身体不好,您就别在这儿气他了,要不我带您去外面休息一会儿。”
她的轻描淡写与白艳的龇牙咧嘴形成鲜明的对比,霍叙言悠悠地抱拳看着这一幕,黎染越来越像他了。
白艳变了脸色,因黎父及霍叙言在场,她不敢嚣张欺负黎染,只能低声道,“不用你假好心!”
“走吧。”黎染上前拉住她的胳膊。
白艳岂是那么好任由别人摆布的,在黎染走过来的时候,她暗中的小动作早已经准备好。
霍叙言原本想出声提醒,但心里又想看黎染的反应,所以犹豫了一下。
白艳的脚已经伸了出去,眼见黎染就要绊到,她忽然将脚抬高,用力重重地踩了下去。
踩下去还不算,还故意用短粗的鞋后跟碾了一下。
“啊!”女人的尖叫声响起。
霍叙言见状差点笑出声来,黎染啊黎染,果然是只急了不仅会咬人、还会还击的小兔子。
这样的黎染生气勃勃,他非常喜欢。
想到这里,霍叙言淡淡地扫了一眼被她咬过的胳膊。
“出去吧!”黎父早已按捺不住出声赶人。
这一惊一乍的,确实不适合病人静养。
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还是已父亲为重!
“妈,我扶您出去。”黎染恭敬的声音里不带丝毫的感情。
白艳痛得龇牙咧嘴的,是被黎染半拖着带出了病房,世界终于清净了。
就连黎父都松了一口气,他如此渴望见到白艳,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
“你可真是好样的。”白艳冷着脸,瞪向黎染。
“谢谢妈夸奖。”她当做没听出话里话外的讽刺。
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
好,这次算她栽了跟头,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黎染直接将人送出了医院,这才返回病房。还没进房门,便听到里面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正聊得来。
她愣住了,没有立马推门进去,而是好奇地站在门边,听起了墙角。
两人正聊着的对象是她呢,黎染屏住了呼吸……
病房里。
“小染如今在霍氏盛大上班,工作做得很好。这个月她没来看您,是我的错。”面对长辈,霍叙言的声音虽还是冷冷的,但却敛去了其中的凌厉。
她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他如此温柔地称呼自己为“小染”,黎染的脸有些红了,想象他此时的表情……
“怎么会是你的错。”
霍叙言笑着说道:“因为小染工作能力太强了,我就给她安排了一个大项目。”他说这话时,声音里掩不住的自豪感。
与有荣焉!黎染可是他一手带起来的。
有意无意,他都在给她机会,让她慢慢成长。这种感觉很奇妙,他很喜欢。
霍叙言的话令黎父哈哈大笑起来,这还不是变着法儿夸自家的闺女?
黎染的唇角也勾了起来,她怎么没发现霍叙言这么会讨长辈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