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云裳一心只想着要告状诉苦，压根注意到太子语气中的异常不悦。
凤云裳细细的柳眉笼上了一层委屈与愁苦，抽抽搭搭地控诉着：“殿下，妾身昨儿和侧妃姐姐在留仙酒楼遇上了凤千璃。她仗着嫁给摄政王为妃，肆意凌辱妾身。说的那些话，真真是在剜人心窝子！”
太子听的不耐烦，皱了皱眉，拂袖三两步跨到案牍后，离凤云裳上远了些。
可凤云裳迈着小碎步，又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她嘴里还在委屈巴巴地继续念叨着：“那凤千璃本就是妾身的嫡姐，又攀上门极好的亲事。妾身哪怕受了委屈，原也该只自个儿忍着的。”
“那你就好好忍着！”太子暴躁地打断凤云裳的话，没好气地吼道，“又特地来寻孤做什么？”
太子今儿朝堂上被皇帝当众训斥，心情本就不佳。此刻再听凤云裳絮絮叨叨，一直说个不停，简直快到了忍耐的极限。要不是她老子凤翔或许还能派上几分用处，太子封明毅想，早在凤云裳这啰嗦女人开口的第一句，他就将她轰走了！
“殿下……”凤云裳被太子不按常理出牌的回应吓得一慌，她还以为太子听了她的诉苦，会帮着她说话，哪里会想到，居然……居然是不耐烦地责怪她为何不忍着。
太子这是……是在怪她拿事情烦扰了他？
凤云裳心里凉了半截，不过，她实在不愿意就此罢休。单凭她自己眼下的能耐，是根本斗不赢那该死的凤千璃。只有说动太子，去帮她对付凤千璃，才有几分胜算。
凤云裳素手狠狠绞着绢帕，帕子边角的嫩黄色绣线菊被扯得变了形。不过，这一切狰狞怨恨皆隐藏在宽大的衣袖底下。凤云裳再蠢笨，也不会将这一切摆着明面上，此刻，凤千璃面色哀愁，极诚挚地看着太子。
“殿下，”凤云裳小心翼翼地去触太子的袖角，“妾身虽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小侍妾，可到底是太子府的人，这凤千璃如此折辱妾身，分明就是没把殿下您放在眼里啊！”凤云裳一副为太子考虑的模样，她攥太子衣袖的手紧了紧，微微仰头哀切道，“殿下，凤千璃这女子其心可诛！”
“够了！”太子猛地一挥袖，将凤云裳的手甩开，“凤云裳，孤忍你也够久了！”太子呵斥道，“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你除了嘴上会搬弄是非，还会什么？！”
“殿、殿下……”凤云裳不可置信地喃喃道，眼里是凄切与震惊，“殿下怎么能这么说妾身呢？”凤云裳素手纤纤，用绢帕掩了唇，泫然欲泣道，“妾身这也不单单是为了自己。妾身如今是太子府的人，那凤千璃欺辱妾身，不就是没把您放在眼里！妾身一心向着殿下，殿下怎么反倒帮着外人来斥骂妾身？”
凤云裳的声音凄凄怨怨，太子简直听得头疼。
“凤云裳！你给孤闭嘴！”太子暴躁地呵斥道，他手指着凤云裳，恨恨道，“你和凤千璃好歹也是一个爹，身体里留着相似的血。怎么差距这般大！”
太子的怒气完全收不住了，他骂道：“你说说看，你整日里除了诉苦抱怨，还会些什么？！孤娶了你这样的女人，简直是晦气！”
“殿下，妾身、妾身……”凤云裳上前几步，急切地想要辩解。却被太子无情的怒斥打断。
“孤让你闭嘴！没听见吗？！”
凤云裳本欲伸手去向太子服软，咋一听这爆雷一样的怒吼，吓得葱节般的手指又缩了回去。
太子的斥责还没有停：“凤千璃自打嫁给那封炎墨后，既帮他运送粮响，又帮他提高了在百姓间的声誉。辅助自己夫君做了多少事！”太子嫌恶地瞪了眼凤云裳，“你呢？！你有帮孤做个一丁点有用之事吗？！”
太子狠狠一挥袖，不待凤云裳回答，就径自说道：“半个事你也没做成！成日里只会拖后腿，絮叨些没用的事！你就不觉得脸热得慌？！”太子逼近了几步，质问道。
凤云裳背后冒了冷汗，眼神闪躲，不敢与太子直视。她被步步紧逼的太子迫得往后踉跄了几步，直到脊背抵上凉凉的博物架，才停下。凤云裳手不小心触及博物架上的铜鼎，掌下粗糙的纹理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
“殿下，您听我说！”她企图扭转太子对自己的负面印象。
可惜，太子封明毅压根没那个心思听她说。太子一想起就是凤云裳这女人，他才错失了能力与样貌并佳的凤千璃，怒火一下子蹭蹭蹭地冒上来了。
“凤云裳！”太子厉声训斥道，“若不是因为你！该娶凤千璃的人，应该是孤才对！哪里轮的上封炎墨？！此刻被她辅助的，也应该是孤！若有她相助，孤的权势声望必定会更上一层楼！”
太子封明毅越想越生气，一拳捶下博物架，结实的木架重击之下晃了晃，上头好些古玩摆设也掉了下来。方才凤云裳掌下那铜鼎便沉闷地落下，咕噜噜地滚到凤云裳曳地的碧青裙裾旁。
那沉闷的声响像是一根索引，将凤云裳数月来的憋屈怨恨一齐扯到明面上。坦白说，若是提到旁的，凤云裳或许还能忍，可一听到她恨到骨血里的凤千璃。凤云裳当即也忍不了了。
“殿下说这话好没意思！”凤云裳抬头迎向太子盛怒的目光，“当初那事，殿下又不是不知道！妾身是一心想把嫡姐献给殿下。否则当初寺中祈福之时，也不会故意引她去偏僻处，命人去下药，又眼巴巴地遣人去请殿下您！”
凤云裳情绪也失控了，胸口处剧烈起伏。她气也不喘地继续说道：“谁料事情竟出来差错呢！妾身难道乐意被人瞧见与殿下燕好？！妾身也不想被满京城的人当笑柄一样的谈论！不想被软禁在家中，受尽白眼！”
凤云裳声音凄厉：“妾身更不想做卑贱的侍妾！如今殿下反倒怪妾身碍着您娶那凤千璃了。好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