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炎墨淡淡一笑,又端起酒盏,饮了小半杯。他道:“我那时虽小,却也记得国师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恨。”
封炎墨回忆起国师当时的眼神,也有些困惑。他道:“国师的眼神,就像是浸满毒汁的利箭,直直地向我射来,全然不像是在看一个初次见面的孩子,倒是像在看宿世的仇敌。”
那怨毒的眼神留给封炎墨的影响太深,直接仍然清晰停留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心有余悸地道:“我当时小,对这些还不是很明白,只隐隐觉得那人好像对我厌恶之情。”封炎墨缓了缓,无奈道,“后来稍大些,我慢慢琢磨出几分。国师当时看我的眼神里,有杀气。恨不得直接手刃之的浓郁杀气。”
凤千璃听了一惊。不过,她却没有打断封炎墨的话,只静静地听着他诉说。封炎墨的声音也继续响起:“不多久,皇室便接连发生动乱。无数人死伤殆尽。惨叫声连天,到底都弥漫着血腥味。宫中的巷道宫墙,几乎都被大片的血染成了火色。我亲眼目睹着这一切,目睹着皇室的悲剧。”
凤千璃不忍心封炎墨在沉浸在如此痛苦地回忆中。她忽然想起封炎墨先前体内的寒毒,便想将话题从沉重的死亡稍稍转向旁处。
她神色略迟疑,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的寒毒……”
她话还没有说完,但封炎墨却明白她的意思。封炎墨转着手中的青瓷杯盏,敛目淡淡道:“那场皇室浩劫,封氏皇族几乎覆灭。我九死一生,方侥幸从那次暗杀中逃出一命。寒毒,便就是在那时中的。”
“王爷,皇室那场浩劫,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凤千璃神色凝重,蹙眉追问道。
“绝非偶然。”封炎墨言简意赅地回道,复又开口,“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推波助澜。”他语气笃定,“里头的蹊跷实在太多。哪怕后来我流落到民间,也多次遭遇追杀。那群追杀的人虽都蒙着面,看不清长相。可据我观察,他们的武功身法类似,应该是效力于同一人手下。”
效力于同一人手下?凤千璃在心里头默默寻思这句话,多年不间断地派人追杀,背后隐藏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封炎墨屈指轻叩桌面,徐徐开口:“而且,若只是场意外,缘何会有人多年不懈地追杀我。我换了数个住处,他们也还是会追过来。”
这么说来,背后原来肯定有人授意。凤千璃若有所思地问道:“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对皇室下手?”这几乎灭族了,简直心肠歹毒又可怕,胆量还惊人的很。
凤千璃定定看向旁边身如青松的青年,问道:“王爷后来有查过吗?”
“自然,”封炎墨点头,“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我不可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任这件事过去。况且,那人还一直蛰伏在暗中,不知何时,就又会向我下手。与其被动承受,不如主动出击。”
封炎墨捏紧了杯盏,唇边的笑意被冷静取代了:“待我发展起自己的势力后,就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皇室惨案。”
凤千璃迫不及待地问:“王爷可有查出幕后黑手是谁?”
封炎墨沉吟了片刻,站起身,缓缓说道:“虽无确凿证据,可一切蛛丝马迹全指向一人。”
“谁?”凤千璃下意识问道。她也紧跟着推开木椅,站起身,走到封炎墨旁边。
封炎墨薄唇开合,面色阴鸷地吐出两个字:“国师。”
“国师?”凤千璃讶然,她实在想不通,蹙眉纳罕道,“可是,对皇室下手,其实对他又没多大好处呀?而且一旦被发现,便有性命之忧。国师为什么要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凤千璃觉得太古怪了,这有违常理。
“多年以来,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封炎墨负手而立,走到廊下,站在夜风中,“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封炎墨回眸,定定地看向凤千璃,“当年之事,必定有国师在背后推动。”
凤千璃也随着步入廊下。晚风徐徐,吹乱了她鬓角的碎发。凤千璃抬手将那不听话的碎发抚在耳后。她想了想,小心地问道:“王爷,你再好好想想,你们封氏皇族当年是不是得罪过国师?”这样的举动,简直就跟有世仇没两样,就像……就像是在报复。
封炎墨没有丝毫犹豫,当下摇了摇头。他望着黑色苍穹上的那轮皎皎明月,开口说道:“我也曾这样猜测过。可调查来的结果显示,皇族并未愧对国师。”封炎墨顿了顿,神色玩味地说道,“若真皇族与国师真有血海深仇,那他如今便不应该留在朝中。”
封炎墨意有所指地提醒道:“千璃,你别忘了。如今龙座上的那位,也姓封。”
这倒也是,看向这一点大致可以排除了。那另外一种可能性呢?凤千璃踌躇了片刻,又抬头继续问道:“王爷,您确定,您自己真没和国师结过什么深仇大怨?”凤千璃心里头不由得想,看起来,有点像是在针对封炎墨。
封炎墨哑然失笑:“我与国师头一回见面时,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哪里能结下什么深仇大怨。他的仇视与怨恨来的莫名其妙。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至于后来——”
封炎墨想了想,又开口道:“后来回朝后。我认祖归宗。有了摄政王的头衔。与皇上和太子之间常有利益冲突,因为会互相使绊子。不过对于国师,我们倒是很少正面对上过。”
封炎墨侧转过身,看向凤千璃,说道:“就像这次,国师也是暗中挑拨了太子做棋子,来对付我们。而他自己
却藏着后头。轻易不肯现身。若非我留了个心眼,派人跟踪太子,恐怕他又会藏着好好的。只等坐收渔翁之利。”
夜风越来越凉,凤千璃拢了拢衣襟,说道:“王爷,我觉得,国师恐怕是比皇帝还难对付的敌手。”她隐隐有丝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