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端倪在马车当中已经能够发现,这也是何千军心不安定的原因。
何千军当初劝吴谦,只要吾心正义,就所向睥睨。
当初一别,也有一年多了,人心会不会变,尤为可知。
因为吴谦的事情,何千军在赣州附近的小村子多停留一天。
停留的过程中,锦衣卫发现了一个尾巴,此人从赣州一直跟来此处,锦衣卫开始的时候以为他只是普通的村民,直到有锦衣卫发现他的衣服鼓鼓的,里面有一只信鸽,是赣州知府的信鸽。
何千军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脸瞬间拉垮下来,这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何千军命锦衣卫把尾巴押到自己的面前,此人身子瘦小,脸上有个非常显眼的大瘊子。
被押到何千军面前的时候,这人吓坏了,一直聋拉着脑袋,身子发抖。
何千军眯起眼睛,整个房间瞬间阴冷下来,这名瘊子男只看了何千军一眼,便觉得掉入冰窖一般,好似脖颈悬着一把钢刀。
“你叫什么?”何千军像熬鹰一样盯了此人一会,才开口问道。
“李二,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顶撞了大人,大人饶命啊。”
何千军面不改色,还是一副冰冷的目光:“你话多了。”
锦衣卫立马朝着李二的后背锤了一拳:“老实点,大人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多说一个字要你的小命。”
“啊。”一拳锤到李二后背的麻筋,李二当即岔气,身子一点劲都没有,好一会才虚弱回应道:“知道了,大人,小人不会再乱答了。”
何千军问道:“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李二老实回答:“有位老母亲。”
“哦?”何千军饶有兴致:“你母亲身体怎么样?”
李二本想多说两句,但是想到之前多说后的结果,便只说道:“卧病在床。”
“抬起他的头。”
锦衣卫把李二的头抬起来,与何千军对视。
何千军继续问:“什么病?”
李二的脸上挂满了汗珠:“大夫说是早年间干活伤了腿,如今年纪大了撑不住了。”
“哦?”何千军的眼睛已经有一会没眨了,嘴角微微嘲讽:“阴天下雨腿疼吗?”
“疼,疼的。”李二的声音提高几分:“每当阴天下雨,我老娘都疼的睡不着。”
何千军又问:“疼多久?”
这次李二明显停顿的时间有些长:“疼一天。”
“疼一天吗?第二天还疼不疼?”
“不疼,就阴风下雨天疼。”
何千军突然眨了下眼:“撒谎,打他。”
按照这人的回答,那么他的母亲就是风湿腿,所谓的风湿腿,并不是下雨天才疼,但凡屋里屋外潮气重些,都会病发。
阴天下雨之后,屋中的潮气并没有退,这个时候反而疼的更厉害。
“啊,啊,我错了,我没有老娘,我自幼是个孤儿。”李二真的害怕了,何千军太可怕了,那一双眸子仿佛能看透他的内心。他方才说自己家中有位老母,也是想拉取何千军的同情心。
江湖中惯用套路,上有八十岁卧病在床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孩。
这一次锦衣卫的拳头更重,还是朝着李二的后背锤,打的李二吐出血丝。
何千军重新眯着眼睛,看着李二:“你没机会了,再错一次被我发现,我不会再问你,你下去跟你老母说吧。”
“咕!”
李二把血水和唾沫一起咽下,他不过是个地痞,在赌坊被人抓到的时候,被灌辣椒水都不害怕,如今却对何千军恐惧无比。
这个人太吓人了,眼中根本没有任何感情,看向自己的时候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何千军却突然笑了:“你又错了,我还没问,你就说了,拉下去吧。”
“……。”李二在听到对方给自己下最后判决的时候,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
锦衣卫拉着他往后退的时候,李二甚至没有一点点反应,双腿软绵无力,完全吓过去了。
“回来。”何千军再次漏出邪笑:“我开玩笑的,一点小事,还死不了。”
脸色煞白的李二已经面如水洗,他的命险些不存在了,心理防线陷入崩溃状态。
何千军很快收敛起笑容,瞪着李二:“我要你记住,你没机会了。”
李二不敢再胡乱说话,只是重重的点头,每点一下头,都有无数的汗珠砸到地上。
“谁派你来的?”
“黄管家。”
“黄管家是谁?”
“是吴谦,吴知府家中的管家。”
何千军心底一沉,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心中一沉,何千军脸上却漏出一个笑容:“很好,李二,你回答的很好,请继续。”
就算得到何千军的表扬,李二也浑然没有放下警惕,那颗心始终紧紧绷着,不敢放松。
“那位黄管家与你说了什么?”
李二的答案越来越标准化:“要我跟着你们,看到你们走出赣州地界回去复命。”
“有钱拿吗?”
李二:“五十两。”
何千军点点头:“先把他带下去,好好看管。”
何千军在等锦衣卫传来的消息,他知道吴谦肯定出事了,结果印证过程,若心中无事,怎么会害怕自己突然返回?
何千军现在已经不怀疑吴谦变没变,他想的是,怎么处理吴谦?
该有的赏赐都到了,而且庙也立了,雕塑也有了,何千军听闻香火还不错,不管怎么说,他吴谦在赣州百姓的心里还是有一定份量的。
不能大动。
口头警戒也是不行的,那没什么用。到了吴谦这个年纪,他很明白做出选择需要承受的后果,可他还是做了,这样的人一旦做了,会比坏人更坏。
何千军一晚上没合眼,锦衣卫是在后半夜返回的。
“大人,查清楚了。”此行调查吴谦一共派出八名锦衣卫,两人一组,共分为四组。
两组人调查民情,一组人调查本地官对于吴谦的看法,一组则是调查吴谦本人。
“大人,通过百姓那里打探的消息来看,百姓对于吴谦此人还是十分满意的,经常乐善好施,接济难民。”这是两组调查民情的锦衣卫给何千军的结果。
何千军看向另一组锦衣卫:“赣州本地官如何说?”
“回大人的话,这位吴谦大人表面对百姓很好,实际很歹毒。此人老坟扩张,侵占良田,那几名农户不满意告上县衙,直接被当成刁民仗刑至死。”
“本地官们现在对于吴谦都很忌惮,在他刚刚担任知府的时候处理了很多与他不合的官员。”
“是的,大人,而且吴谦的儿子强抢民女,一年纳了四房妾。吴谦也是铁树开花,娶了一位花舫花魁作为正室。据说因为此事,吴家老母亲气的咽气了。”
“我们二人走了几处官员家,都听到了差不多的事情。”
何千军又看向最后一组锦衣卫。
这组锦衣卫立刻站的板正,一个扮男声,一个扮女声。
女声:“老爷,今天那个邀你坐马车的大臣是什么人啊?”
“吴谦”用手腕拍了下另一名锦衣卫的屁股:“嘿嘿,说出来吓死你,安国公何千军,当今皇上的姐夫,大明最得宠的人。”
女声惊呼:“老爷还认得这般人物?”
“吴谦”:“嘁,有甚了不起的,他要求我去做内阁首辅呢……。”
……
何千军听着锦衣卫模仿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心中冒火,吴谦黑了!
“明日把那个李二送回去,你们暗中留在赣州,若是李二死,则吴谦死。记住,事成后莫要声张,找几位可靠的大臣,对外就说是自然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