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勒。”摊贩见伏昭挑中了他最贵的一只，高兴得脸都开花了，抓起乌龟就递给伏昭：“公子，十两银子。”
焚香一听不乐意了，嘟囔了一句：“这么贵。”
伏昭睨了他一眼，她立刻不敢说话了，伸手把乌龟抱过来，沉甸甸的。
心想这货，该减肥了。
“给钱。”
伏昭丢下两个字，潇洒转身就走。
没动静。
焚香苦着一张脸看着伏昭，她是断然不敢告诉伏昭，刚才换男装的时候，钱都在裙子的兜里，她竟然连钱都忘了带。
伏昭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囧样，又看向人群后的燕隐行：“给钱。”
两个字是说得理直气壮，毫不扭捏。
第六感告诉燕隐行，这个乌龟不能买，具体是为什么他不知道，总之就不买。
他抬眸冷淡地睨她：“我的钱都给你了。”
伏昭知道他说的是聘礼，没做理会，道：“你见过哪个金贵姑娘逛街要自己带钱的？”
燕隐行：“……”
说得好，他竟无言以对！
跟在燕隐行身后的重九眼见情况不妙，连忙付了钱。
瞧燕隐行的脸色没什么变化，他这才放心，看来自己没做错。
一行人继续朝前走着，伏昭用折扇逗弄着焚香怀里的大乌龟，它虽然个头硕大，性子倒是很温吞。
被她拿着折扇戳头，缩进去又探出来，被戳了又缩回去。
一人一王八，玩得不亦乐乎。
“以后它就是昭云院的一员了，我得空了就去遛王八。”伏昭笑吟吟的，看起来开心了一些。
焚香脑海里浮现出身穿戎装的伏昭大阔步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一个慢吞吞的黑色大王八的场景，登时心肝抽~搐。
见过遛狗的，还是第一次见人遛王八。
“焚香，你说给它取一个什么名字好呢？总不能一直叫它王八吧。”
焚香刚要给她出主意，取个适合宠物的名字，就见伏昭一合折扇，干脆利落地说：“不如就叫它小燕子好了。”
小燕子？
怎么觉得，这名字是在影射谁呢？
重九和焚香齐齐地看向了旁边的燕隐行。
天光明媚打在他脸上，男人的眼角眉梢，都尽数染上了冰霜。
这个女人，在暗喻他是王八？
焚香抱着小燕子往旁边挪了几步，远离了燕隐行。
她觉得，燕世子好像……不怎么高兴！
琢磨了一下，焚香委婉地和伏昭说：“公子，这乌龟可能是个公的，叫小燕子有些不大合适。”
“公的？”伏昭一阵欣喜：“那更合适了。”
燕隐行：“……”
重九：“……”
焚香：“……”
三个人哑然无声，伏昭却一派浑然不知的样子，兴致盎然地哼起了歌谣：“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到这里……”
这儿歌脱口而出，唱了两句伏昭倏然想起来了什么，马上闭嘴。
要是她没记错，这儿歌原先是燕隐行教她的，都快有十年了。
因为给乌龟取了小燕子这名字，她忽然就想起来了这个调调。
要不是碍于人多，伏昭真想扇自己一耳刮子。
焚香和重九本以为燕隐行会恨不得把小燕子给打死，悄悄抬头看燕隐行，却见他站在原地，目光深深地看着伏昭自顾自往前走的身影，眸底暗了暗，情绪深不可测，最后归于寂静。
没有预料之中的爆发，他们的燕世子，脸色竟然有些……缓和？
他走到伏昭身边，淡淡地说：“京城最近不太平，该回去了。”
“让我陪你来逛街的人呢是你，现在说回去的也是你，我久不在建康，今个既然出来了，那索性就玩够了。”伏昭嗖一声把手中折扇打开，水墨画展开，送来清风阵阵。
燕隐行：“……”
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入了长街边一家店铺，豪爽地和迎上来的小厮说：“给我一间房，外面的那个公子给钱。”
她折扇一指，落在燕隐行的身上。
小厮有眼力劲，看他们衣着华贵，马上热情地招待：“好勒，两位公子随小的上楼。”
伏昭风流倜傥地摇着折扇，跟着小厮顺着红漆的楼梯上楼去了。
燕隐行站在门外不动，清隽的一张脸上，全是寒霜。
她竟然，跑去逛青~楼！
焚香抱着肥硕呆头呆脑的小燕子，看着眼前这一座金碧辉煌的红楼，简直要哭了。
京城第一妓院，风月楼。
三个人眼睁睁地看着伏昭被一拥而上的女妓给围了上去，簇拥着上了二楼去，消失在楼梯尽头。
“伏大姑娘说的是真的？”重九愕然：“她真喜欢女人了？”
焚香看了眼燕隐行，想到是自己给伏昭出的主意，只好硬着头皮点头：“我伺候姑娘多年，她一直都不喜欢男人呢，不然哪会到现在，都成了老姑娘了，还没有要嫁人的心思。”
重九惊恐地看着焚香，舌头打了卷，“那你岂不是……？”
焚香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重九是什么意思，她又羞又恼，连忙否认：“你想什么呢，我家姑娘向来都是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们就是单纯的主仆关系。”
“哦。”重九点头，可那神色，分明就是不相信的。
“我说的是真的。”焚香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着要为自己辩解。
重九淡淡地说：“知道了。”
看他这样子就是不肯相信了，焚香死心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把自己也给拉下水了。
“你再不去看着她，她有了新欢，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焚香恼怒不已，又不想再争辩，有些事情是越描越黑的。
“公子。”焚香高声叫着伏昭掩饰尴尬，一股脑跑进了风月楼，跑得太急，还被门槛给绊了一下，往前冲了好远才站住。
直接冲上了二楼，都来不及和燕隐行打一个招呼。
重九看得是一阵汗颜，果然，生死一刻，人类的文明礼仪都是云烟，他想笑……
“你刚说什么？”
阴森森的一句话，成功把他刚勾起的嘴角给冻住了，他刚说了什么？
想了想，他小声问：“主子，小的刚才说……莫不是伏大姑娘说的是真的？”
“下一句。”
重九心肝都颤抖了：“喜欢女人了？”
他不过是疑惑，随口问问，自家主子这是怎么了？
燕隐行抬脚就走，背影在薄薄的暮色里，生出了冰封万里的气势。
重九脑袋里蹦出四个字：有人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