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棉闻言,立即心潮澎湃,干劲十足,然而肖建国又说道,“这事儿我也是道听途说,明面上还没有发布出台,你也不要声张,叔叔去打听,打听。”
柳棉没有预料,肖建国这一打听就是几个月。
这几个月间赵家的诊所彻底没了,店铺兑了出去,父子俩在小院安静的活着,赵仁心也不天天喝大酒了,溜达出去拣些废品,也够父子俩的开销。
况且赵景怀足够优秀,学校学费全免,每月还有补助,李翠莲心疼赵景怀,天天让柳棉去给赵景怀送好吃的。
饶是如此,两个人见面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少,以至于每次和他见面,柳棉总有一种刻意遇见的感觉。
而肖磊的状态也好多了,虽然比以前成熟了些许,但仍旧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但肖建国仍旧是他不能提及的话题。
这天早上,李翠莲蒸了鸡蛋糕,又蒸了许多玉米和小红薯,装了满满的一盘子,又抓了几个包子催促柳棉给赵景怀送去。
她出了院,正赶上赵景怀急匆匆的出门,见他穿的正式,柳棉很是诧异,“你要去哪?”
赵景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目光中闪烁精光,“今儿有个演讲去市中心,你要不要去?”
柳棉摇摇头,赵景怀已经骑上了二八,从她身侧经过,抓了一个小红薯,皮都不剥,直接塞进嘴里,挥挥手,迎着和熙的朝阳,渐渐骑远了。
学校还真是会剥削赵景怀,眼看着马上中考,虽说赵景怀已经被提前录取,但他的努力远远超过任何一个常人。
柳棉端着剩下的玉米包子送到赵家,赵仁心换上一身破旧的棉布工服,戴了一个帽檐特别大的破帽子,见到柳棉的时候愣了一下,转瞬低下头去,不发一言的就往外走。
柳棉一怔,举着盘子送上前去,“赵叔叔。”
赵仁心不得已抬起头,“柳棉啊。”
他的笑容满是沧桑,还带着两分苦涩。
想想也是,赵仁心原本是多么心高气傲,他行医四方,悬壶济世,受人尊敬推崇,如今只能依靠捡瓶子为生,受尽白眼和唾弃。
赵仁心能坚持如今,全凭着对赵景怀的爱。
“叔,姥姥让我送早饭。”柳棉将盘子放进赵仁心的手里,破布袋子落在地上,还有两张彩票,不过很快就被赵仁心慌慌张张的捡起来。
他讪讪的笑着说,“家里早上烧了稀饭,告诉姥姥以后不用老送饭来了。”
“姥姥说了,赵景怀长身体呢,再说咱们家就是做这个的,也不是特意给他一个人做的。”柳棉扫了一眼原本放满了草药的院子,如今只有一堆破铜烂铁,和易拉罐子塑料瓶子,随着天气越来越暖和,院子里的异味也越来越重。
“行,替我谢谢你姥姥。”赵仁心的眼里少了锋芒,多了内敛和自卑。
“叔,我们面包厂已经步入正轨,但是现在就是缺一个卫生室,能不能?”
柳棉话未说完,赵仁心便摆着手,“景怀年纪小,而且再开学就上高中了,不能耽误学习。”
“叔,我说的是你啊。”柳棉语重心长,她真心看重赵仁心的医术,尽管面包厂根本不需要这个职位,但一想到赵仁心几十年的医术白白浪费,心里就十分的惋惜。
好比失去一个人才。
赵仁心面色微僵,良久,恍惚的收回眼神,落在他脚上那双占满了灰土泥浆的布鞋上,“叔,就算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放弃的解脱,但柳棉定然不可能相信,他会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放弃了坚持几十年,并且奉为毕生信念的理想。
为人严谨的赵仁心,医学是他一生的追求。
“叔,我们面包厂常年高温,人数已经达到百人,如果哪个生病,流水线工程必然受到影响,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赵仁心不假思索的摇摇头,“柳棉你是个好孩子。”
说罢,赵仁心将早点送到屋里,将盘子洗完了给柳棉拿了回来,然后说道,“叔这辈子的希望就是景怀。”
赵仁心拖拉着破旧的袋子,走到院门口扶着铁门,眼巴巴的望着柳棉。
柳棉不免失落的叹了口气,没有招揽到赵仁心这个人才,不知道究竟是谁的损失?
落寞的迈过门槛,随着落锁的沉重声响,忽然又听耳畔男音,“若是需要叔,叔随时愿意帮忙。”
赵仁心眯着眼笑,那双布满的皱褶的桃花眼,竟然让柳棉有见到赵景怀的错觉,她欣喜地点点头,“谢谢叔。”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再看赵仁心的背影,提着破旧袋子的背影挺拔了几分,步子也轻快了起来。
柳棉蹦蹦跳跳的回了小店,拎起背包,手腕子就被周兴扣住了,周兴一本正经的瞪着她,“你答应我的,是不是全都忘了?”
柳棉眨了眨眼,“忘了啥啊?”
周希眼睛瞪得溜圆,唇上刻意留的小胡子也跟着立起来,“电视啊,都过了好几个月,面包厂子都开了,你说的大彩电呢?”
柳棉闻言抿唇皱眉,忽然惊喜的看着周兴的背后,“姥,你咋出来了?”
周兴一回头,柳棉抓着书包,跑的向风一样快。
周兴气的直跳,这么一跳就被柜台的钉子,刮破了衣角,委屈巴巴的跑后院去给李翠莲告柳棉的黑状去了。
这一学期,柳棉难得没有迟到过,吴老师也就很少找她的麻烦,甚至还想让她担任班长一职,柳棉嫌麻烦自然拒绝了。
倒是肖磊觉得十分可惜,若柳棉大权独揽,他岂不是能在班里无法无天了,柳棉被肖磊磨的耳根子生茧子,她就趁着语文课给肖磊出了一套卷子,下课铃声一打扔到肖磊桌子上,她的世界彻底清静了。
下课的时候,林依依扔了一沓照片在柳棉桌上,“挑挑吧,洗的晚了。”
她扫了一眼,应该都是元旦晚会的照片,厚厚的一摞,想想班里就一个体操表演,总共没有二十分钟,大概估量一下,近乎百张了,又听马甜甜不耐烦地催促,“柳棉你能不能快着点,所有人都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