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柳杰服了软,肖磊便松了手。
刚一松手,柳杰翻身就是一拳,趁人不备,重新将钱抢了回来,然后骂骂咧咧的,“当你大爷我是吃素的。”不过,他得意不多久,后衣领子被人就提了起来。
两年前,柳杰就不长个了,不论是肖磊还是赵景怀都远远超他一头半头的,此时此刻,他正被高出他一头的赵景怀提在手里,挣扎着晃荡几次,勒的脖子上的红痕更是严重,他一手捂着脖子,一手举着两块钱。
被两个大高个子的强壮男生堵着,柳杰一个头两个大,空空的咳嗽两声,声音沙哑,“钱还给你,还给你们!”
赵景怀不动,却是将领子勒的更紧了,柳杰难受的满面通红,长毛想上去帮忙,被肖磊跟打篮球似的,一把推到在地上,哎呦哎呦的惨叫两声,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喊着找人来的口号,仓皇的逃走。
肖磊拍了拍柳杰茅草垛子似的头,“小子,小爷给你机会,你不要,你说说想怎么赔礼道歉吧?”
柳杰阴沉的瞪着柳棉,可他心里却十分明白,如今的柳棉可不是任他揉扁搓圆的棉花,她不怕他,更恨不得弄死他,想起柳棉的阴狠,裤裆里就发凉,渐渐收回了怒气冲冲的眸子,低着头,默不吭声。
赵景怀重重地用力按了一下柳杰的后脑勺,“将身上地钱拿出来。”他可是记得,先前,柳杰常常登门对柳棉和李翠莲祖孙俩骚扰,不是辱骂出手,就抢钱喝酒,那些钱早就被柳杰不知道花到哪去了,如今是到了还的时候。
显然,柳杰没想到赵景怀会来这么一手,声音僵硬的十分不自然,“我没钱。”
赵景怀一眼就扫到了柳杰鼓囊囊的口袋,一把从口袋里抻出一个塑料袋,简陋的包装里是厚厚的一沓钱,这钱少说有几百。
赵景怀将钱递给柳棉,然后一脚踹在柳杰的屁股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赵景怀算准了,柳杰打了个轱辘,正巧摔倒在前面的泥坑里,墨色宽大的衬衫转瞬就变成了泥浆色。
脸上头发上满是泥汤子,柳杰一拳头垂落,泥点子飞溅。
赵景怀早就拉着柳棉两人躲到远处去,并且匆匆地隐藏进人群中。
肖磊对于柳家人的恶心手段心有余悸,不免担忧的问赵景怀,“咱们今儿抢了柳杰的钱,那柳家的老婆子能善罢甘休,到时候苦的不还是咱们俩柳棉?”
柳棉倒是满不在乎,院子里有狗,有周兴,即便是现在的田秀丽也不爱帮柳家说话了,她不是一个人,她有什么可怕的,都是肉身骨头捏的,还能撞个粉身碎骨不成?
“到时候有劳肖小兄弟帮个忙,柳家老太太找成茬,还得倒贴个本钱回来。”
肖磊一脸疑惑,等侧耳过去,仔细一听,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头,满口答应下来,然而等柳棉问,他们俩个竟是谁也不肯说了。
肖磊刚刚在市场里没吃成炸肠,到了小院里,缠着李翠莲要吃她亲手摊的鸡蛋饼,正巧周兴气喘吁吁的拎着个黑色塑料袋子进来。
也不知道周兴钻哪去了,一身的白雪,冻的鼻头通红,一身军大衣上带着浓重的寒气,到厨房里,仍旧冷的跺脚,挤开肖磊,抱着烟筒管子暖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了不少。
“周叔,你干啥去了?”不知道还以为他去闯关东了呢?
周兴眼睛一眨,嘴巴紧闭,两耳不闻,就是不回答,柳棉已经打开他放在小桌子上的袋子,是一袋子的香肠,前面卖猪肉的摊位很有生意头脑,除了卖猪肉,还做一些灌肠的生意,猪肉多面粉少,调料香的很。
上锅蒸熟,柳棉白嘴便可以吃一整根。
肖磊也瞧见了,眼睛都冒泡了,“周叔,这肠香啊,我今儿得吃三根。”
周兴挥手推开两人,“去,去,俩就知道吃的小馋猫,这是你们李阿姨,特意送过来给姥姥吃的。”
正在择菜的田秀丽和李翠莲相视一眼,李翠莲眯着眼笑呵呵的走过去,也拉开袋子抢了一眼,“这眼看着到了年根底下,咱们也没给人家送东西,人家还记着我这个老婆子,真是有心的好孩子。”
李翠莲围着桌子绕了一圈,从柜子里找出了包谷面,和精白面掺在一起,活成面团,秋末从山上采的野菜被李翠莲煮了,沥干水分,揉成菜团子就冻在窗户根底下,喊了柳棉拿进来。
转眼,李翠莲就活出了一盆香喷喷的馅料,捏进大饼子里去,锅里有中午剩下的鱼汤,李翠莲加了些水,顺手将饼子就沿着锅边贴了一圈,咚咚的剁菜声伴随着炉子里的噼里啪啦,厨房里挤着的人们笑作了一团。
切的青红一盘的香菜和小米辣,等开了锅就撒在鱼汤面上,又拿起香油瓶子,小心翼翼的撒了一圈。
霎时间,厨房里充斥着鱼汤的清香,李翠莲挨个盛了一碗,又趁热捡了几个饼子,用布包着,小心翼翼的放到篮子,递给周兴跟前,“赶紧趁热给人送去。”
周兴饿了,拿着大饼子,一口塞了半个,吃的眼珠子都发红,摇头指着一旁的柳棉,用含糊不清楚的声音,就是在说让柳棉去送。
柳棉盯着肖磊,盛了一碗之后,又窜到锅灶跟前,一勺子接着一勺子,盛了满满一大碗,两人争抢着鱼肉,却没注意,一旁的赵景怀小心翼翼的将碗里的鱼肉剃干净了鱼刺,悄悄的全都送进柳棉的碗里去了。
李翠莲踢了周兴一脚,“不行,你别指望别人,小李她们家就得你去,人家娘俩不容易,给咱这么多肉呢。”
周兴扫了一眼锅里,鱼汤只剩下个底,无奈的叹了口气,抓了篮子气嘟嘟的往外头走,这一走一直到柳棉他们都吃完了饭,人也没见着影。
天儿黑了,乌云密集,不见日月星光,门口的路灯早就没了亮色,静悄悄的竟然开始飘落下雪花来。
李翠莲担忧的点着脚尖张望,一面嘀咕着,“周兴虽然莽撞,但也知道分寸,总不能这么晚了还留人家里唠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