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丽张了张嘴，无声的叹了口气，望着柳棉俩人的背影，嘴唇蠕动了几次，“那早些回来，天儿凉了。”
不过两人的步伐很快，一转眼出了巷子口就不见了人影，根本没人回应她，反倒是从院子里抱着个大茶缸子出来的李翠莲说她，“柳棉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性子稳着呢，这会儿都张这么大了，你管他们年轻人做什么？”
田秀丽皱了眉头，“妈，你看谁年轻的时候不是男女就见了一面，两人合了眼缘就定下来了，还能这么肩膀挨着肩膀的上街上去溜达？”田秀丽捂着胸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的不满之色浮于表面。
“你这火气从谁身上得来的找谁出去的，别逮着我棉棉不放，别以为我不知道陈梅香的小九九，她院子里四个大小伙子，想怎么安排怎么安排，再把注意打到我棉棉身上，我就剪了她舌头。”
田秀丽闷着头，抓了把韭菜狠狠的摘，一声不吭。
李翠莲抬起脚踹在她的凳子上，大声嚷嚷着，“自己好不容易长些脾气，别上赶着给人当枪使，向着无辜老百姓开炮。”
骑车路过的张大爷，听见李翠莲嘴里嚷嚷着开火，停下来，“呦，我这大喇叭还没通知，你们就知道消息了，李大姐你这耳朵够灵的啊。”
李翠莲一愣，“啥，我听说啥消息了？”
“今晚上在前面那块的小广场放电影，地道战，都去看去啊，还有免费的茶水。”
李翠莲一听乐了，“我再炒些瓜子一块拿去。”
俩人说了一会儿话，田秀丽也择完了菜，端着簸箕往厨房就走，因着有工人在，她也没什么事儿，索性到屋子里收拾了报复，提着个小筐就要出门。
李翠丽拦住她，也没见过好脸色，窝火的问道，“你这丫头如今这硬气脾气用到婆家一分，也省得我多操心了，说你两句不舒坦了，还是不愿意让我说你婆婆。”
田秀丽耷拉着脸皮子，淡淡的，“没有，就是许久没回去看看，见着天儿好没什么事儿了，我就去看一眼就回来。”
李翠莲审视着她的面颊，半响不见多余的神色，点了点头，“那成，你早点回啊。”
田秀丽点点头，拉扯着筐子上的布将筐子盖的更严实了，这才匆匆地离开。
李翠莲望着她走出巷子口，一拍脑门，快步跑回屋子里，翻箱倒柜的将陈年旧屋倒了一地，看见盒子里空空荡荡的，李翠莲捂着头，嚎啕大哭。
这时候，柳棉跟赵景怀站在街边上看穿着红色小坎肩的猴子站在一根绳子上摇摇晃晃的走，脑门上的毛有些秃了，瘦弱的一把柴火似的。
“妈妈，这猴子看起来好可怜。”旁边的小姑娘拉着柳棉身侧穿着格子大衣的女人的手。
女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猴子，“它不表演哪有饭吃，这世上活着的人从下生就注定好了的，这都是命。”
说了两句，女人也没了留下来看的心思，只说家里五张嘴等着吃饭，强拉硬拽的带着小姑娘走远了。
耍猴人拿着帽子过来收钱，见柳棉和赵景怀俩人站在一块，“姑娘小伙子看的好就多给个赏钱，来年准能添个大胖小子。”
她皱了眉头刚要解释，就见着一旁的赵景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瓶子，“我没有钱，只有这个，能治你猴子身上的伤，它活的好，才有保住你吃饭的盆。”
耍猴人拿着瓶子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笑着给赵景怀点头弯腰的鞠了躬，又拿着帽子去别人那处要钱去了。
柳棉叹了口气，“那猴子过的不好，为何不想个法子？”她定睛望着那猴子，那猴子也在看着她，目光呆呆的，带着几分可怜。
“救它是件容易的事儿，如何安置它却是个问题，它和耍猴人相依为命多年，彼此适应了这样的生活，苦点累点比它回归自然活活饿死要强的多。”
柳棉点点头，心里有些悲哀，活在这世上的人或非人，命是逃不出去的牢笼，但唯有努力可以最大程度的改变。
柳棉悄悄的握紧了拳头，一旁的赵景怀却悄悄的握住了她的手，逛了一会儿，卖小物件的商贩特别多，柳棉却什么也没有买，唯独拿着赵景怀给她买的只吃了两口，酸的直冒口水的糖葫芦不撒手。
天儿约莫黑了，俩人才往回走，风有些凉，赵景怀自然而然的脱下外套给她披在外头，并且再三嘱咐她，一定要按时吃他配好的药。
柳棉点点头，在街角拐弯处，停了下来，赵景怀不解，“怎么不想回家？”
柳棉深吸一口气，“如果我妈跟你借钱，我希望你能拒绝。”
赵景怀抿唇一笑，点点头，旁的没有多说，直到今日他还记起俩人初次相识，提起她家中的事儿，柳棉就会瞬间变成刺猬似的，将浑身的刺凑竖起来。
现如今，她不防备他了，可仍旧习惯着，将所有的负担和重任都一个人自己去抗。
“谢谢你的糖葫芦，就是有点酸。”
这个糖葫芦有些化了，糖水黏腻腻的淌在手指缝，柳棉却仍旧舍不得扔，却是一颗也不敢多吃了，赵景怀看了一眼，从兜里找出帕子，一面接过她手里的糖葫芦，然后一手将帕子盖在她手背上，然后轻轻的擦拭着。
柳棉愣愣的，任由他随意摆弄。
到了家，院子里热热闹闹的，除了李阿姨母女，肖磊父子也来了，当然同行的司机也被热情好客的周兴给叫进去吃饭了，李翠莲做的手擀面，幹了满满一面板都没够吃。
李翠莲笑眯眯的小跑出来，见柳棉和赵景怀在门口立着，大声地呼喊，“赶紧进去吃饭，你周叔顿了排骨和鸡，姥姥再去擀面条。”
面条是炸酱面，酱是周兴早早炸好备着吃的，将葱，萝卜，青红尖椒，黄瓜，鸡蛋皮切成细丝，放在面条上搅拌均匀，就是柳棉也能吃上满满一大碗，柳棉一听忙拉着赵景怀赶紧进去。
大盆里只剩下一盆浑浊的煮面汤，她张望了一圈，也就肖磊碗里还剩下点，见着柳棉二人进来，忙扒拉进嘴里，起了身跑过来，气哼哼的说道，“你们俩也忒不够意思了，见着街面上有好玩的咋不知道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