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棉想听,周兴也不急着说了,招呼人沏壶茶送了上来,小口嘬了一杯。
“赵景怀你说。”毕竟赵景怀是高三的备考生,现在不能出半点差池,若是因为她受了连累,她就是一辈子心里都有愧疚。
赵景怀喝了一小口茶水,茶水苦涩,也不知道是沉茶还是买的茶根,味道很是独特,他喝了一口,将放下杯子再没动过,看看周兴一脸故作神秘的高深模样,轻轻摇头。
“连你也不说?”柳棉说着,已经起了身,便是要往门口走,被赵景怀给拦了回来。
“你要去哪?”赵景怀问。
“你们不说还不能自己个儿去打听了,看你周身狼狈也知道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儿。”她抱着胸,斜睨着周兴,“某些人怕是受了屈辱嘲讽,才不敢说。”
周兴一拍桌子,却吓到了远处的服务生,忙压低声音说道,“放屁,老子跟景怀到了你奶家门口,一扬纸钱就给他嚎了一通,陈梅香倒是没看着。”
周兴顿了一下,摸了摸鼻子,“然后,柳更生兄弟拿着搬砖就出来,我和景怀就迷路了。”
柳棉听着有些迷糊了,“咋突然就迷路了。”再说了,从柳家到饭店并没有多远,周兴不知道走过多少次了,怎么可能轻易迷路。
“是路上被你父亲追的慌不择路。”赵景怀找后厨要了一碗面汤,喝了之后接着周兴的话与柳棉解释。
柳棉愣了,“柳更生有这么可怕?”柳更生的确是个暴脾气,可这两年压根就没在周兴这儿逃到什么好处,能有多吓人?还害的两人慌不择路的迷了路,折腾到热气腾腾的大中午才到家。
周兴干咳了两声,李阿姨从后厨过来,一把扯住周兴的衣服,“呀,周兴,你这衣服是咋弄的???”周兴的衣服还是李阿姨新婚给他做的,穿上还没热乎几天,早上还好好的,一转眼就撕扯了一条口子。
周兴呆若木鸡,挠着后脑勺,眼神发愣,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不安模样。
柳棉看到撕扯处不算大,但有明显得齿痕,“柳更生养狗了?”
赵景怀微微诧异,“你咋知道的???”
“周叔的衣服是被那狗咬坏的,柳更生没有追你们,是狗追的吧。”
周兴和赵景怀俩人相视一眼,脸色十分不自然,都不约而同的躲闪柳棉的目光,俨然是被说中了。
赵景怀吃饱了饭,抓了背包,“我下午要去学校一趟,先走了。”
李翠莲从厨房冒出脑袋,喊着,“景怀啊,晚上过来吃饭,姥姥给你包饺子。”
赵景怀答应着,骑着自行车,逆着滚烫的正午阳光人已经走远了。
周兴被李阿姨注视着,一口长气都不敢出,柳棉瞧了一眼,走过去,解释道,“这事儿是因我而起,该我替周叔给李阿姨道歉。”
李阿姨一怔,忙摆手,“不,不,柳棉你误会了,阿姨生气不是心疼坏了件衣裳,而是他做了这么危险的事儿却瞒着我,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咋一上午,这衣服就被狗咬了,若不是疯狗,咋会突然咬人。”
“这再好的狗,被坏人指使着也干不了好事儿,我过会儿反正要出去,顺便买块布回来,给周叔在做一件。”
李阿姨瞥了一眼小眼神瞄着她的周兴,语气坚定,“不做。”
周兴的小眼神可委屈了,看的柳棉忍俊不禁,要不是念着周兴是替她遭罪,她早就躲到一旁偷着乐去了,“李阿姨,你最心灵手巧了,一件衣服一两天准能做好了。”
李阿姨笑着拍了一下柳棉,“做两件衣服倒是不难,你买了布,拿了花样我给你做,做几件都成。”说罢,瞪了一眼周兴,扭身就走了,故意误解了柳棉的意思。
柳棉抱歉的对周兴笑笑,便出门去了,李阿姨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嘴上再怎么挖苦周兴,可实际比谁对周兴都要好,日、日滋补,瞧着婚后的周兴整个人圆润了一大圈,就是往日凹陷的眼眶都被填满了,整个人精气饱满的,好似换了一个人似的。
逢人都要打趣两句,说周兴这是打破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将仙药偷吃了,返老还童。
与周兴相比,李阿姨脸上日、日洋溢着欢喜的笑,人倒是越发的清瘦,眼睛越来越大,笑起来,嘴边一对酒窝,可爱又不失风情,这般容貌完全不输周兴前妻柳荫,李阿姨最出众的地方,是她豁达的心态,和沉稳的气质,那是一种历练种种磨难,看过世间繁华的处变不惊。
以往人们都感叹李家的老姑娘嫁了周兴这个有钱能干的好男人,如今再看,竟是周兴上辈子不知道修来多少的福德,才找到李阿姨这样秀外慧中,勤俭持家的好女人。
从里到外,从邻里到客人没一个不称赞李阿姨是上得厅堂下的厨房,又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这样的实干派,不知道强了几百个柳荫。
柳棉心中感概着,已然走到了红旗裁缝铺,这家店是李翠莲认准的老店,布料全且质量好,老板是个能说会道的小老头,头发总是用发蜡抹的油光瓦亮的,不过两年没见,原本黑亮的头发却变成了锃亮的光头。
响亮的嗓门取而代之的沙哑且疲惫显而易见的老态龙钟的声音。
“周伯,许久不见您这是咋了?”
周伯眯着眼打量了柳棉好一会儿,“是李老太太家的柳棉丫头吧?”他说着,一拍脑门,自己倒是哈哈的笑了起来,“人老了,头发掉的差不多,眼神也花的差不多,好久不见你过来,越来越水灵了,今儿是要给谁做衣服哇???”
“我周叔,再扯一块给女人做衣服的布。”不过柳棉转了一圈,布料颜色老气,还有许多都是沉布,看着颜色都掉了许多。
柳棉好奇,问周伯为什么不进布了???
周伯叹了口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这两年生意不景气,再加上我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儿子在首都那边工作也稳定了,准备接我过去。”忽然,周伯声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