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怀也不反驳，只是唇边漾起淡淡的笑。
柳棉一把夺过他手里攥着的帕子，狠狠的擦了两下嘴，又给他塞了回去，然后气哼哼的扬着下巴与李翠莲说道，“像我这么温婉可人的小姑娘可不多见，姥姥，你可不能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前诋毁我，到时候我嫁不出去不久成老姑娘了么？？？”
李翠莲虎着脸拉过柳棉的手，清脆的拍了两下，“胡说什么，我们棉棉这么好看咋会没有人娶，只当我们乐意不乐意了，快呸呸呸，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大概是田秀丽熬成了老姑娘，最后嫁给了柳更生这么个货一度让李翠莲耿耿于怀，今儿又听柳棉提起这茬，顿时精神紧张起来。
柳棉瞧姥姥变了神色，跟着呸了三口，再一看门外小窗的人探着头往里头张望，脸色微微一红，“姥姥，咱不说这个了。”
李翠莲叹了口气，然后将鸡蛋塞进赵景怀的手里，“孩子赶紧都吃了，崩给她吃。”说着，掐了一下柳棉的腰身，“瞧着她今日宽裕律己，身子都丰盈了一圈。”
李翠莲其实也是心疼柳棉的，不过这会儿在赵景怀面前，更心疼的就变成了没妈的孩子，毕竟没妈的孩子是根草，她又向来心软，瞧着赵景怀过分的清瘦，总想着变着法多给他吃一些。
柳棉撅着小嘴，在店里头转悠了一圈，瞧着客人们桌子上鲜少有人喝豆浆的，各个面前一个小盆，盆子里浓稠的汤汁，也不知道究竟是啥，倒闻着怪香的。
许是瞧出柳棉的好奇，趁她张望的时候，李翠莲已经帮她盛了一碗来，她捧着闻了闻，看浓稠的汤面上飘着豆腐小块还有香菜，好奇的问李翠莲，“姥姥这是啥汤啊？？？”
若是李翠莲会的话，没道理从未给他们做过。
李翠莲没说话，赵景怀抢先回答，“是胡辣汤，起源于河南，制作简便，味道鲜美，虽然称之为汤，但料足很耐饿，所以备受欢迎。”
柳棉点点头，笑嘻嘻的眯着眼，“受教了。”
“给我来一碗胡辣汤，一根油条。”走进来的女人是赵景怀他妈，不过从她进门到落座，赵景怀的视线一直在柳棉身上从未移开，就好似来了个并不认识的女人。
李翠莲并不认识赵母，迈着小碎步迅速的端了油条和汤过去，“第一次来吧，瞧着眼生，也是在咱们附近住着的？”
赵母拿出帕子狠狠的擦了擦面前的桌子，颇为嫌恶的扫了李翠莲一眼，“你们这个小店有许可证么，卫生达标么？”她挑着眉头，忘了一眼门口的油锅，“那么多油不是反复利用的吧？道上车来车往的，得多大的灰尘。”
李翠莲搓着手，想要反驳，但又觉得女人说的头头是道，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这，这来我们家吃早餐的人都有好多年的熟客了，他们各个身体健康。”
“有些病年轻时候看不出来，等老了再去治不就晚了么？？？”
“你上人家卖油条的地方说人家油不好，不是上门碰瓷？？？”赵景怀回头，眼睛里的不耐和嫌恶十分显眼，纵使柳棉深知赵景怀是个喜怒分明的人，柳棉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厌恶的神情。
赵母被赵景怀呵斥，脸色微微一僵，凝眉片刻，展颜一笑，“不过人生贵在体验，这些东西偶尔吃吃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她说着拿起了油条，虽然眉目间仍旧带着浓厚的嫌弃之感，但她深吸一口气，终究是咬了一口。
李翠莲的炸油条的手艺是没得说的，外酥里嫩，面里放了些许洋葱碎末，有的还裹了蛋，日、日来吃的回头客数不胜数。
赵母一转眼就吃完了一碗汤，虽然腹中已饱，但瞧着柳棉抱着吃的大包子淌着油汁儿，闻着诱人，清了清嗓子，“再给我来个包子。”
李翠莲狐疑的看了一眼赵景怀，他始终背对着女人而坐，对着柳棉俩人不知道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
“听见没有，我说再来个包子。”
李翠莲点点头，“哎，就来。”打开笼屉，三大蒸屉的肉包子不过个把钟头就抢售一空，她抓了最后一个给女人端了上去。
瞧了一眼女人手上厚重的金镯子，还有三个翡翠，金镶玉的戒指，忍不住瞠目结舌，她以往不是没见过有钱人，肖建国多有钱的大老板，身上除了衣服布料好些，为人豪爽，也不见多高人一等，倒是从未见过这女人这般富的明目张胆的。
“你瞧什么？”女人一把按住穿金戴银的手，然后没好气的一把将李翠莲手里的盘子给抢了过。
包子面片喧腾，白软，闻着就有一股家的味道，女人眼眶微微有些湿润，缓缓的拿起包子，刚咬了一口，眼泪彻底奔涌而出，她吸着鼻子，将包子的嚼的很是用力。
柳棉用手肘拱了一下赵景怀，“你看。”
赵景怀头都未转，余光粗略的扫了一眼，平静的心底荡起一丝涟漪，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等柳棉吃完了，帮她提起书包，“走吧。”
柳棉点点头，跟着起身，那女人往前一窜，油乎乎的手直接的就抓在柳棉的手腕上上，“你等等，我和你有话说。”
赵景怀眉眼一沉，阴着脸拨开女人的手，然后用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柳棉的手腕，即便擦干净了油，还是有一股淡淡的包子陷味。他抿了抿唇，无声的叹了口气，“你去换件衣裳，我等你。”
柳棉看了一眼表，已经六点半了，往日这个时候，赵景怀自己就已经上完了一节自习课，今儿全然让她给耽误了，她摇摇头，“太晚了，要不你先走吧？”
赵景怀抿唇一笑，无话，柳棉却是知道，他没答应。
“我去去就来。”已经长到脖子的马尾随风翻腾，曼妙玲珑的人已经带着微醺的暖风跑到后院去了。
那女人已经顾不得手里的包子被踩在脚下，“我今日与你说最后一次，这个女生我不同意。”
赵景怀垂眸只扫了她一眼，声音淡淡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