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忙着收药材,之后要着手打包发货,如今山村许多村民也被我爸的带动下准备中药材,不过没有种植经验,所以多处要跟我爸请教,他一个人忙的很,分身乏术,也就放任她回来了。”赵景怀快速的将一碗面吃的干干净净,拿了帕子擦嘴,便往外头走。
柳棉起身将药炉的火压小,送他出去。
到了门口,赵景怀不动声色的牵起柳棉的手。“委屈你了。”
柳棉杏眼圆睁,有些惊愕,“不,没有,怎么会呢?”即便如今他们母子的关系有多么恶劣,到底敌不过血浓于水,赵景怀是赵母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而她虽然一开始再怎么狠心想要放弃软弱不争气的田秀丽,可哪一次真正的放下了呢。
换位思考,她更能理解赵景怀的处境,可比起她,赵景怀之于赵母则更有发泄脾气的权利。
赵母即便脾气再坏,对于赵景怀每次的冷漠和斥责都照单全收,他们之间的关系说不定再未来的某一天就会突然发生转变。
更何况柳棉压根从心底就不想让赵景怀活成她这般处境,有时候孤军奋战很累,由里到外的疲乏,是那种睡再多的觉,吃再多的馒头都无法缓解,也许终此一生,她也无法解脱。
忽然就想起了南山寺,老和尚说的今生如何解沉浮。
赵景怀揉了揉柳棉柔顺的头发,“周叔这些日子经常过量饮酒,酒毒伤及脏腑,虽有针灸缓解,汤药稳定,都是治标不治本的,若要修养好身子,还需戒酒一段时日,否则必然大伤。”
柳棉曾经在医院中看到酒精中毒的人输液一整晚,呕吐不休,整晚折腾,也见过更严重的甚至进入了高危病房,周兴近日的举动的确过于反常,过于疯狂,柳棉有一种恨铁不成钢之感,更多的则是为了李阿姨不值得。
“我会和周叔好好谈谈。”
赵景怀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后背笔直,眼神温柔,“你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柳棉的脸不自然的烫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赵景怀就是有这般魔力,让一向冷淡镇定自若的柳棉,一下子就不能把控,那怦怦直跳的心,几乎要突破胸膛的束缚,她低着头,眼睛飞快的扫了一眼他,“那你早些回去歇着,好梦。”最后二字,声如细蚊。
不过,她还是注意到了赵景怀微微扬起的嘴角,顿时心情大好。
“棉棉,你给你周叔熬得解酒汤呢?”李阿姨跑出来,见柳棉站在院子里,大声问道。
柳棉拔腿就往厨房跑,掀了药炉的锅盖,将汤倒进碗里,再去看大锅里烧的水,沸腾滚滚冒着大泡,立即端了水盆来,怼了一盆子水,又给周兴盛了一杯的热水。
李阿姨走进来,看了一圈,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面碗,“景怀走了?还没来及的好好谢谢他呢。”
柳棉将解酒汤递给李阿姨,“我周叔好点了么?”
李阿姨叹了口气,“好多了,就是现在睡着了,我也没敢叫醒他,说实话这些日子你周叔过的真不容易。”李阿姨并不着急送进去,反而端着解酒汤坐到了桌子边上,看她红了眼眶,转瞬已经抹了眼泪,柳棉十分疑惑。
“莫非我周叔天天去对面喝酒,是有隐情的?”
李阿姨的脸色瞬间僵硬,她尴尬的眨了眨眼,扶着额头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自从有了身子之后,脑子里就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上一刻想了什么?”
柳棉瞧着她径自慌乱,没有拆穿她的谎言,却在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他们两口子一定有事瞒着她。
李阿姨被柳棉通透的眼眸盯着,如芒在背,如坐针毡,踌躇了片刻,端着汤碗起来,“我得把你周叔喊起来,早点喝完早点睡下。”
柳棉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随后也将装了热水的水盆和杯子送了过去,李阿姨趴在床边贴着周兴的耳朵,声音温柔,“醒醒,喝了醒酒汤在睡。”
这声音还没有周兴的呼噜声一半大,若是这么一直叫,估计一整晚,他也醒不来。
柳棉上前在周兴的脸上毫不客气的落了一巴掌,然后在周兴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的刹那间,大喊一声,“周叔,不好了,着火了,快逃命吧。”
周兴迷迷糊糊的眼神渐渐转为惊慌,忽而蹭的一下子从床上跳下去,落在地上直接扒拉炕洞,厚重的煤灰之后,有一个巴掌大的匣子,他捧了匣子跑出去,没一会儿又跑了进来,看看坐在床边不动的李阿姨,一把将人给抱了起来,吃力的咬着牙,“你这个傻婆娘,这时候了还不知道跑。”
周兴累的满头大汗跑到院子里,被凉风一吹,打了个哆嗦,人也彻底醒了,不论是酒醉还是困劲全消,“这怎么回事儿?难不成是我做梦了?”周兴将李阿姨放在地上,一转头,看柳棉抱着胸看好戏似的站在屋子里望着他。
“柳棉你个坏丫头,等明天,明天周叔忙完了,不好好收拾你的。”说着就气呼呼的往屋子里走,走到一半,突然觉得少了些什么,回头一看,李阿姨靠在磨盘上不动,等他走回去,伸出手来。
周兴愣愣的,“这是要干啥啊?”
“东西呢?”李阿姨的目光从他手上一扫而过,那东西是周兴面临生命之忧下意识想要守护的东西,甚至比他的妻子孩子更重要,李阿姨能不生气么?
周兴搓了搓手,“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不用看了吧。”他别过头根本不敢用正脸去看李阿姨,拽了李阿姨,“走吧,天儿也不早了,都得早起。”
李阿姨仍旧不动,周兴对柳棉使了眼色,柳棉也不动,幸灾乐祸道,“周叔,我也很是好奇呢,我想看。”
周兴头上的青筋挑了两下,没好气的瞪着柳棉,“哪都有你的事儿,赶紧回去睡觉。”
李阿姨脸色阴沉,大有说不清楚就不走了的架势,柳棉叹了口气,也算是给周兴留个活路。
那匣子最终仍倒了李阿姨的手里,打开一看倒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一些陈年旧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