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柳棉认不出来自己,转了一圈,用袖子两三下擦了擦脸,然后伸着脖子,“你看看,是我啊,想起来了么?”
赵景怀不动声色的将柳棉拉到身后去,“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你是,那个,那个杨伟民对吧!”上次若不是杨伟民带着他的几个朋友,也许李阿姨和李翠莲都去不了南山寺。
“这位就是上次我和姥姥一块来的时候,帮助过我们的大哥,他们就在山脚下的村子住。”
赵景怀点点头,神色淡漠,“上次多谢了。”
杨伟民看赵景怀一副替柳棉发言的姿态,很不舒服,他伸长了脖子看着柳棉,“既然你这次过来,要不要我带你去我们村里的土地庙看看,说是下个月就要动工休整了,再不去的话,下次来肯定就要收费了。”
“不用了。”赵景怀微微皱眉,看杨伟民这个人面相憨厚,却实在不会看人眼色。
“刚刚才吃过午饭,真要去寺庙里么?”想起那个送她四句话的老和尚,她心里就隐隐不安。
“你真不想去?”赵景怀从来不是非要带柳棉上山的,不过是想和柳棉独自走走,说说体己话,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妥妥的坏了气氛。
“我妈腌制了很多萝卜咸菜,我不知道你们家在何处,不然真想给你送一些。”
赵景怀敛眉打量,这人鞋面上还沾着泥,脸上晶亮,想来是刚刚干了活才上山来的。
“你们在山上有田么?”
杨伟民这才正眼打量一眼赵景怀,摇了一下头,又看着柳棉说道,“我们家有一片桃园,满院子的桃花,你要是喜欢我也带你去看看。”虽然每次都被赵景怀不动声色的隔开,但杨伟民仍旧乐此不疲的绕来绕去,只想和柳棉靠近一些。
“听说你们这里种甘草和金银花?”
杨伟民挠了挠下巴,“我小时候是有人种过,当时服务社都收,后来公转私,再加上这药伺候起来真麻烦,现在我们村就只有一户在种了。”说着话,已经走到了杨伟民家附近,他指着村东边的一户高门大院,“就是他家,不过听说这两年也不景气,收成不好,来收药的人也很少。”
柳棉见赵景怀盯着看,好奇的问,“是不是赵叔种的药不够?”
“嗯,前几天听说来了个东北制药厂的负责人要收打量收金银花,山上的气候不好,我爸就种了别的药材。”
杨伟民一听,“原来是行家啊,你要是想要搭线我可以帮你介绍给吴书。”说着,人就走到大门的前面,拍了两下门,半天,一个老太太才来开门,眯着眼,打量半天,指着杨伟民,“你是杨四儿家的小子吧,咋都长这么大了??”
老太太将杨伟民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好似他是一天之内拔地而起,看的杨伟民十分不好意思,他挠着后脑勺,看了一眼赵景怀和柳棉两人,“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他们从市里过来的,想找我吴九叔谈生意的。”
“我们家的被子早就旧了,是该弹弹了。”说着杵着小拐棍就往屋子里去,“你们等会儿,我让我儿媳妇准备准备。”
杨伟民搓着手,不好意思的看着柳棉笑笑,“他们家老太太记性不太好的。”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臃肿的女人走了出来,维维气喘的在门口站定,东张西望的看了好一会儿,眉头紧蹙,“不是说来弹棉花的了?走了。”这才看见杨伟民,“你不跟二丫他们山上砍柴去,干啥来了?”
“他们说是要来找我吴九叔谈生意。”
女人伸脖子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赵景怀和柳棉,看两人穿着讲究,气质不俗,但就是太年轻了,她挠着脖子,“杨老幺,你带来的这俩人不能是骗子吧,村南头的你张叔差点让人把裤子都给骗没了!”
杨伟民义正言辞的说道,“我能带骗子来么,你放心吧,他们都是好人。”这话说得声音很大,即便是站在身后三步之遥的柳棉和赵景怀也听得一清二楚,两人相视一笑。
赵景怀走上前来,“我父亲是二十多年的老中医,准备大规模的收金银花,虽然很急,但是对品质要求很高。”
女人挺的一愣一愣的,盯着赵景怀正经八本的看了好一会儿,“我们家从我公公在的时候就开始种金银花了,别的不敢保证,这金银花的质量一定是方圆十里之内最好的。”
“这个需要看过才能知道。”
女人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你们这么远过来也不容易,先进屋喝杯水,我让我小儿子去喊他爸回来。”
“我九叔干啥去了,听说北边赵家洼有集,赶集去了不???”
“哪是呀。”女人瞥了一眼柳棉二人,忽而压低了声音说道,“最近种的药材都在闹蚜虫,你九叔打药去了,等会儿,你给得帮着说说好话,你不知道这一年你九叔的头发都白了一层,一把一把的掉。”
杨伟民嘟囔道,“我九叔的那头不是两年前就开始秃顶了么???”
柳棉一听,忍不住笑出声来,女人抬起手肘拱了一下杨伟民,“你这孩子也忒实诚了。”将三人安排在炕上坐着,她则是跑到院子里给俩人接水去了,水是直接从压水井压出来的,生水就直接的被端上去给柳棉和赵景怀送了过来。
赵景怀道过谢,抿了一口,顺带着将柳棉手里的杯子一并收了下来,放到一旁的小桌子上了。
四人面对面坐着,相视无话,女人清了清嗓子,“那个,我已经让我小儿子去喊我男人去了,等一会儿就该回来了,你们不着急吧。”说着,女人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两只手在腰两侧蹭了蹭,“对了,今儿刚摘了些野草莓,那玩意儿酸甜可好吃了,你们城里人没吃过吧。”
野草莓就是一种粉嫩,相似与草莓,外表却布满了浅色容貌的小果子,鲜嫩多汁,酸味为主。
柳棉瞧着满满的小半盆,分外的惊奇,毕竟这东西是野生的,能摘来这么多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