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周兴对柳荫有多迷恋,闹离婚之后便有多么恨吧,这么多年过去,俩人都再婚,柳棉清楚的知道周兴对李阿姨的看重,想着他对柳荫看的很淡,想来是放下了。
李翠莲听着动静出来,这几日她也睡不安稳,总是担心店里会有人过来闹事,尤其是年龄大了,惊醒之后再难入睡,柳棉见她脸色不好,担忧夜里出事儿,便搀扶着李翠莲进屋,和她挤在一张床上。
李翠莲翻来覆去的了无困意,躺了许久,轻轻唤柳棉,“棉棉,你睡了么?”
柳棉意识已经发散了,迷迷糊糊的听人喊她,下意识的答应,“嗯。”
李翠莲便转过身来,“你说咱们家最近是不是惹上什么东西了?先是有人过来闹事说吃了咱们店里的东西,就连卫生局的人都过来了,由里到外的排查个遍,好在没事儿,但是你看看现如今,你周叔鬼迷心窍,日、日去那狐狸精的店里喝酒,不到深更半夜不回家,你李阿姨胎位不稳,夜夜噩梦惊醒。”
柳棉许久不答,李翠莲着急的拍了一下她的小臂,柳棉打了个激灵,“姥姥,咋了?”
李翠莲怔愣的看她,显然柳棉刚刚已经睡着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脸,“是不是姥姥吵着你了?”
柳棉拿着手表看了一眼,已经十一点过半了,打了个哈欠,脸上疲态十足,“姥姥,时间不早了,有什么事儿明早再说吧。”
“明儿你不是休息么?”
柳棉才反应过来明儿是周末,合拢眼睛,往李翠莲怀里蹭了蹭,“嗯嗯。”
“姥姥想咱们家店反正白日也没什么人,想去南山上南山寺烧烧香。”
柳棉实在困的厉害,迷迷糊糊的答应下来,“好,好。”
早上天蒙蒙亮,李翠莲就将柳棉给拽了起来,她打着哈欠坐在床边,脑子里还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李翠莲见她不动,将椅子上的衣服一件件的翻过来,抓着柳棉的胳膊就往里套,可柳棉早就不是那个方便摆弄的小娃娃了。
她揉揉眼睛,将衣服接了过来,“姥姥才六点。”
“咱们早去早回。”
这么早,寺里的和尚估计都在做早课,吃斋饭。
见着柳棉穿戴整齐了,李翠莲催了她两句,就往外头跑,炉子上热着粥,屉里蒸着包子,李阿姨一个人堂前后院的实在忙不过来,周兴喝了大酒,根本不露面。
柳棉洗漱完,才见着周兴懒洋洋的出来,也不帮着干活,就靠坐在石墨上晒阳,柳棉过去,“周叔,李阿姨还怀着身子呢?”
周兴一直仰着头,顿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地低下头来,飞快的揉了揉眼,钻进厨房里去了,紧接着便听到李翠莲低声斥责周兴的声,但周兴一声不吭,不论李翠莲的话多么难听,都是沉默的听着。
柳棉听了都忍不住面红耳赤,掀了帘子进去,李翠莲连忙挥手赶她出去,“火灭了,你别在那站着了,熏一身烟,去前面给你李阿姨帮忙去。”
周兴在厨房转悠了两圈,也没找到什么活儿,几次想帮李翠莲,都被无情的推赶,“你要是有心,就去帮帮你苦命的媳妇。”李翠莲气的推了周兴两下,他仍旧不为所动。
李翠莲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苞米杆子塞进他手里,“得得,你们都是祖宗,都是大爷,我谁也说不得。”
说罢,她气哼哼的跑到前堂去,将李阿姨按到椅子上,“昨儿不是才看过大夫么,多歇歇。”
一个小工,柳棉和李翠莲三个人也能忙活的过来。
李阿姨笑呵呵的也没推脱,用袖子在擦了擦头上的汗,靠在柳棉给她准备的软垫,望着后院的门帘,悄悄问柳棉,“你周叔是不是起来了?”
柳棉瞥了一眼李翠莲,点点头,没多说。
前面那排房子的钱大妈要了一盆豆浆,二十个包子,他们家人多,也就周末都懒得做饭的时候,才敢出来买一顿,但人和敞亮,说话也大气,看着柳棉笑眯眯的,“咱们柳棉闺女越长越俊呢,可说了婆家?”
“哎呦,我们柳棉年纪还小,还要考大学咧,况且我也不舍得。”
钱大妈哈哈大笑,“我要是有这么个如花似玉,又学校的外孙女,我也舍不得嫁出去。”她拎着早饭走出去几十步,又退了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大白兔,塞进柳棉手里去,“这是我孙子从上海回来拿来的,听说可甜了,可我牙不好,你吃。”
柳棉微微诧异,其实周围几十年的老邻居,人都是非常淳朴友善的,尤其是当柳家人撒泼耍混,使劲往她们祖孙俩身上泼脏水的时候,这些老邻居都愿意出来帮他们说话,柳棉都记着他们的好,虽然他们有时候好占些小便宜,但柳棉家的豆浆,芝麻糊都未跟他们收过一分钱。
“哎呦你看看你,这好东西留着慢慢吃嘛。”
钱大妈嘿嘿的笑,摆摆手,“这是啥好东西,对了,晚上在街头那块空地上搭台唱戏,要是有空都去瞧瞧,我们小子今儿第一次登台。”
赵景怀骑着自行车过来,从车座上拎下来厚厚的一沓卷子,递给柳棉,李翠莲顺势将人扣到了椅子上,端了一碗汤圆,两个肉包。
“今儿你咋这么早?”柳棉翻看了一遍,这些习题应该都是赵景怀用过的,还用圆珠笔圈了很多的重点,答题应该是用铅笔写的,擦的很干净,看的出来使用的人有多爱惜。“这些都是给我的?”
赵景怀点点头,“我们只有周日休息。”
“晚上有唱戏的你来不来?”
赵景怀顿了一下,李翠莲瞪着柳棉,“棉棉不懂事,景怀这马上高考了,哪有时间天天陪你玩?”
赵景怀抿唇一笑,“来。”
李翠莲愣了,不好意思的笑笑,“就你会惯着她,你学习稳重,不要因为她耽误了你。”偷偷的在后面抻了抻六脉奶的衣角。
“如赵景怀这般有规则有计划的人,在没有充足的自信的情况下,他敢踏早课,不上晚修么?”柳棉说的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