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棉拿了块巧克力作为奖励，他没有吃，塞进了皱巴巴的口袋里，柳棉瞧着他的口袋鼓鼓囊囊的，便好奇的问，“我能看看你的口袋么？”
小男孩格外认真的犹豫了好半天，才点点头，“姐姐，这都是这些天奶奶给我的，我没有头。”
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是纯真。
柳棉望着，心底酸楚，“乖孩子，姐姐不会这么想的。”
小男孩这才敢一点点的将口袋打开，都是一些糖，各种糖都有，水果摊，软糖，牛奶糖，这么些天李翠莲给他的，他一个也没吃，全都留着，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太难了。
“为什么不吃？”
小男孩默默地低下头，他搅着衣角，似乎很是为难。
“你不喜欢吃？”柳棉蹲下身子，揉揉他的头。
男孩摇摇头，“家里还有两个双胞胎弟弟，他们也喜欢吃糖。”他的身子在柳棉的抚摸下，竟然有些发抖，柳棉以为他是冻的，便解开了自己外衣的衣扣，将小男孩搂在怀里，还摸了摸他身上，他穿的都是李阿姨早早置办的衣裳，全新的棉花做的，不可能冷啊。
直到看到男孩的眼睛，柳棉才知道他是害怕，她的心犹如被一双大手紧紧的攥着狠狠的拧了一下，“别怕，姐姐没有怪你，你若是喜欢就吃，家里还有糖，姐姐以后可以再给你买的。”
“阿姨有小宝宝了，爸爸说若是我回家，就会打死我。”小男孩十分平静的说，双眼通红，小拳头紧紧攥着，憋着泪水强忍着。
柳棉倒吸了一口凉气，笑呵呵的揉揉他的脑袋，“阿姨有小宝宝了怕什么，这是一件高兴的事儿，日后能多一个小弟弟和小妹妹陪你一起玩？”
小男孩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望着柳棉沉默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的，“真的么？”
“家里再不济也不能容不下你一个孩子，你不知道，你还没来的时候，阿姨早出晚归的帮你置办吃的用的玩的，你许多衣服甚至都可以穿到上高中了。”其实那个时候柳棉也不知道李阿姨是怎么想的，毕竟流行一时一个样子，十年后，那些衣服根本就穿不出去了。
“我也可以上学？”小男孩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子，“爸爸说我若是来了这里，就可以上学了。”
柳棉整理了一下他的头发，“为什么不可以呢？”
李阿姨已经洗完了脚，发现男孩不在屋子里，站在窗户跟前，“小子进屋睡觉了。”说着，又皱着眉头看向柳棉，“让你丫头给我儿子起个名字怎么就这么费劲，你若是没时间，我明儿就去找老吴头那。”
老吴头是街上一个摆摊卖黄历的，人人都以为他是个老学究，谁家新生孩子就愿意去他跟前取个名字，李阿姨却觉得这个老头被人捧得过高，有点卖弄的感觉，一直不愿意去。
“李阿姨您也别急，等我明儿翻翻书，找找典故再取，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得认真严谨不是。”
李阿姨笑着，“就你丫头鬼点子多。”说着，又催促男孩进屋，男孩一步三回头，倒是用衣服袖子将脸上的泪痕都擦干净了才走进屋里。
李阿姨抱着他好生亲了两口，找了本故事书哄他睡觉。
柳棉打了个哈欠，正要回屋，堂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柳棉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半都多了，眼看着快十点了，这个时候能是谁呢？
柳棉疑惑地将电话接起来，电话那头强烈的风声，夹杂着赵景怀沙哑的声音，“睡了吧。”
柳棉一怔，万没想到，他这么晚还打了电话过来，声音不自觉得就跟着软了下来。“怎么这么晚啊？”
赵景怀回，“跟着恩师出去忙了些事儿，才回来。”电话那头，似乎有人喊他，由远及近的过来，还是跟女生。
那个女生与赵景怀说，“食堂都关门了，学校也没什么吃的，刘师兄说要请大家出去吃串，哎呀别打电话了，咱们走吧。”
那个女生开朗，大气，让柳棉不由自主的一下子就想到了肖磊找人拍的照片里的那个女主角来了，是她么？
柳棉沉默着等了好一会儿，在经过许久的沉默，才重新听到赵景怀的声音，她不知道他与她说了什么，只听他与她说，“还在么？”
“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的满腔欢喜，一下子全部清空，回话也跟着没了力气。
“怎么了，听你没精神，是不是感冒了？最近天气降温，你爱漂亮，到时候冻感冒了可是你自己受罪。”赵景怀带着一点俏皮，但柳棉听着不知怎么的就是有一点生疏，好想明明可以贴的很近的两个人，一下子拉开的很远。
“没有，就是。困了。”
赵景怀那边愣了一下，“那，那你睡吧，也是太晚了。”话筒的那头，那个女生远远的喊他，应该是叫他去吃饭的。
“你寒假什么时候回来？”柳棉问话的时候，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只听到电话那头的赵景怀很匆忙的说道，“那你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晚安。”说完，电话里就是一片忙音，唯独柳棉攥着冰凉的电话站了好一会儿。
李翠莲收拾了厨房出来，见柳棉站着，“这么晚了，明儿不上课了？”
柳棉放下了电话，心里也像是缺了点什么，空落落的。
“今儿对面开业，听说生意很好，陈梅香和柳杰都在店里，是我妈跑的派出所。”
李翠莲拿了扫帚的手一顿，“哦。”
她没说什么，柳棉却能听得出来，那一声叹息里包含了多少的无奈，现如今，李翠莲应该比柳棉更期待田秀丽与柳更生离婚，离那一家子恬不知耻的奇葩越远越好。
但婚姻自主，自主婚姻，路是田秀丽选的，他们看着的都无可奈何，也无计可施。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每个人都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你妈如此，你也如此。”李翠莲也许是真的看通透了，这次竟然没说去柳更生家看看。
“那我妈呢？”可柳棉心里头不确认，李翠莲这是气的，还是真的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