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已过了五点,日头西落,微红的霞光晒红了半边天的云彩,柳棉懒洋洋的靠在躺椅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的工夫,周兴急匆匆的从前面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说是从首都来的。
上面未标明姓名出处,柳棉心想全首都不过萧萧一个熟人,萧萧这个海外留洋归来的新潮女子,哪里会选择写信?
她疑惑的将信封拆开。
柳棉同志,你好。开篇短短六字,规规矩矩的透着刻板,继续往下念。
‘从首都分别已将近一月,没有亲自送别,现在想想,十分不该,毕竟当初我们经历一些事情,现下已经能说的上是朋友了。
那晚,你被赵先生接走,我留下当晚,夜半时分听见隔壁女子喊叫,叫声凄惨,使人头皮发麻,我大着胆子偷偷过去一瞧,才知道那户人家根本是鸠占鹊巢,利用人家久不归的旧房子,做虏人倒卖的不耻勾当,我虽愚笨,误打误撞撞破了这桩买卖,少不得挨了揍,好在最后将姑娘救出。
说起这些,也不是想诉苦,更不是想说旁的。
其实在写这封信之前,我犹豫了许久,提笔放下反复数十次,思来想去的,挂念着,总觉着还是应该与你说说的。4。
虽然相识日子不长,但我从你的明眸善睐,从你的简洁大方,从你的有勇有谋,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姑娘有过彻夜难眠的思恋,这种情绪让我既煎熬又羞愧。
那个姑娘,被我误打误撞的从人贩子手中解救出来的姑娘,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也许是留下了心里阴影,对人总是恐惧,唯独对我与众不同,久而久之,我们也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说了这么多,你一定觉得很无趣吧,若是给你造成了打扰,请你就当成是张废纸扔掉。’
信是谢安禹委托萧萧寄来的,不长,信息量却是很大,柳棉初时看着,心里还觉着古怪诧异,虽然相识,倒也不至于互诉心事的关系,尔后一看,原来是忍不住将藏在心底的情愫告知了她,并不想一个人开始一个人结束罢了。
柳棉到觉着谢安禹这个人十分有意思。
信纸被一只从天而降的手夺走,她惊愕的转过头来一看,赵景怀不知何时进了门来,悄无声息的也不知道究竟看了多长时间。
“至于这么大老远的写封情书过来么?”赵景怀不悦的说完,便将信纸叠了塞进口袋里去。
柳棉扫了她一眼,捧着茶缸子,不过刚刚才喝了一口,立即又被赵景怀给抢了去,瞧他大口大口的灌,转眼一缸子水就见了底。
“你这是去哪了?”柳棉诧异的看了一眼缸子,又盯着赵景怀问。
赵景怀从柳棉身边挤着坐下,从包里掏出一个黄色的牛皮纸袋子,扁扁的,柳棉摸了一下,从里面拿出两张照片来。
当日二人好似商量好了的,都穿了白衬衫,柳棉绑了两条鱼骨辫,一个明眸皓齿,一个明眸善睐,静默的比肩坐着,使人不禁看出几分岁月静好的恬静。
照片大大的出乎了柳棉的意料。
赵景怀瞧清楚了她的神情,肩膀轻轻的撞了她一下,“看你日后还敢不敢以貌取人?”
柳棉不自在的眨了两下眼睛,将照片塞回信封,扔到桌子上,“也就中规中矩吧。”
赵景怀好笑的瞥着她,然后运势就要将信封收起来,“既然你瞧不上,那这两张我就全都收起来了啊。”
柳棉闻言,一把将信封给夺了回来,气呼呼的,“照片是咱们两个人照的,哪有你独吞之理。”
照片自然是一个人一张,柳棉的那张特意请李阿姨找人打了相框就放在床头边上,每日一睁眼,第一眼就能看着。
田秀丽帮她送洗干净的衣裳瞧见了,还吃醋的故意打趣,“人还没去首都念书,你已然这么念上了,明儿真坐上火车走了,你得想成什么样子?”
柳棉每每无奈的翻白眼,她只是觉着这张照片里的自己,笑容出奇了的好看,可恨赵景怀什么关系。
说曹操曹操到,赵景怀登门,带着赵家父母三人一行,手里拎着许多礼品,这不年不节的,着实将李翠莲和周兴都吓一跳。
“她赵叔,你们这是啥意思?”李翠莲扔了抹布,也不干活了。
赵母看了一眼,店里还坐着吃饭的客人,“婶子,咱们要不去屋里说?”
李翠莲愣了一下,点点头,眼看着周兴也要跟着,呵斥一声,让人留下看店,而带着李阿姨一块进了后院的厅堂。
柳棉被田秀丽喊到跟前,却不急着进去,李阿姨端了茶水出来,见两人在门口偷听,抿唇一笑,“都进去坐着说话,为何还站在这里?
田秀丽搓搓手,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进去不太好,听说赵景怀他妈妈对咱们棉棉的家事背景十分看不起。”
柳棉看看李阿姨,又看了看田秀丽,她不过刚刚睡醒,就被喊出来,现下脑子昏昏沉沉的,又被李阿姨和田秀丽你来我去的弄的头疼。
“进去,进去说,你进去就明白了。”李阿姨看着柳棉的眼神怪异,又好笑,看的柳棉心头痒痒的,一掀门帘,直接进了屋子里。
李翠莲和赵家父母面对面坐着,三人面带笑容,气氛融洽和谐。
尤其是赵母在看到柳棉的时候,立即招手喊她过去,“棉棉,来我这坐。”
赵景怀还在一侧的椅子上坐着叫她眸光望过去,眼眸带笑,笑得柳棉更是莫名其妙,头脑发懵。
赵母等柳棉坐下去,就抓了柳棉的手,格外亲昵的说道,“棉棉,方才与你姥姥说好了,眼看着景怀就要去首都上学了,一走怕是大半年都回不来,我就琢磨着,要不就先把你们的事儿办了吧。”
“啊。”柳棉彻底愣住了,“这个,我才刚上高中,若是学校知道了,这不太好吧。”她是知道赵家的难处的,可这毕竟不是旧社会了,学校有学校的规矩,法律也有法律的规定,他们都是接受过教育的人,可不是愚昧的乡下人,只想着儿子早结婚早生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