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棉看的清楚,田秀丽本来灰暗的眼神,在看见柳更生的刹那之间,瞬间亮了起来,她围着柳更生快步的走,“你想吃啥,我给你做。”
柳更生一腔火气,一伸手,就差点将田秀丽推到荷塘子里去。
柳棉心里悲凉,她一直瞧不起的母亲,像个跟屁虫围着她那个只懂得动拳头的父亲转悠,全然没有看到她这个小可怜。
柳更生找了根绳子,将柳棉捆在柱子上,旁边还有个脏兮兮的土狗和她一起同甘共苦。
田秀丽这时候才注意到柳棉,不过也仅仅多看了她一眼,就畏手畏脚的躲到了简易的厨房去了,陈梅香和徐兰花出来的时候,柳棉正被吊在柱子上被柳更生用皮带抽。
陈梅香拿了捧瓜子,一面吐皮,一面高声喝彩,“打的好,好好管这个赔钱货,整天就知道祸害爹妈。”
“我看柳棉也就是个扫把星,关键是有人不会管教,弄的孩子眼里只有钱,没有爹妈。”徐兰花穿着深红色的花衬衫,靠在栏杆上,小眼睛时不时的斜柳棉一眼,嘴里却说着火上浇油的恶毒的话。
皮带抽在柳棉的皮肤上火辣辣的疼,她死死咬着牙龈,不屈服的眼神瞪着柳更生,“柳更生,你把我打死了,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柳更生闻言,眼珠子冒火,一皮带过来几乎用尽了力气。
抽下来的时候,仿若一道火在柳棉身子上点着了似的,从皮肉渗透到骨髓里的疼痛,她闷声不吭,死死咬住的下唇渗出血腥的味道。
田秀丽偷偷的捂着嘴抹泪,灶里的火升起来,满院子的烟呛人。
陈梅香颠着小脚一路跑到厨房去,一脚踹到田秀丽的身上,瓜子皮撒的田秀丽身上,头上,满地都是,“扫把星,扫把星,都是你生的好女儿,我看就应该把你也吊到上面去抽两顿。”
陈梅香说的牙咬切齿,狠狠的收拾了一顿田秀丽才出来,见着柳更生打断了皮带,窜上来抽了柳棉两巴掌,“好好的裤带,你这个扫把星,就把你拴在这里两天,我看谁敢给你饭吃。”
陈梅香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扬高,小眼睛扫着厨房的方向。
田秀丽被陈梅香收拾后一直没冒头,就吃饭的时候,除了送饭菜出来,也不见田秀丽冒头。
徐兰花骄傲的像个公鸡,“田秀丽也算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把咱们家害成这个样子,知道不在咱们眼前晃惹人嫌恶。”
说话间,把嘬干净的骨头朝着柳棉的方向扔了过去,拴着链子的狗张嘴扑过去,咬破了柳棉的裤脚。
柳棉吓了一跳,绑住的手腕,又酸又疼,她晃悠了两下,柱子发出咯吱的声响,立即引来陈梅香的咒骂,“小不要脸的,你要拆家是不是,老实待着。”
柳喜生皱着没有,悄声问徐兰花,“这样不会死人吧?”
柳棉嘴唇子白的厉害,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带着血色,看上去骇人的厉害。
徐兰花夹了根咸菜甩到柳喜生的饭碗里去,厉声斥责道,“吃了饭,你赶紧去找活儿,咱们家儿子上学还等着要钱呢!”
柳喜生朝着陈梅香的方向挤眉弄眼,徐兰花点点头,将馒头往嘴里塞了一大口,他们逃荒似的被赶出来,带出来的米面不多,再加上人多,这些好吃的吃不够两日,她可得多吃一些。
看着陈梅香和柳更生说话的功夫,徐兰花偷偷往衣服底下塞了两个馒头,是替没回来的两个儿子留的。
而田秀丽躲在厨房里,扣了两块粘在锅底的米饭锅巴,就着热水艰难的吞了两块,望着院子里被吊起来的闺女,悄悄抹眼泪。
等午后,人人都去睡了,田秀丽才刚悄悄的溜到院子里来,给昏昏沉沉的柳棉喂了一些锅巴熬得米汤,味道难以描述,总算是口吃的。
“棉棉,给你爸认个错,他大男子样子惯了,这次你把他弄到派出所去,伤了他的面子总归是你的不是。”
柳棉扯出一抹苦笑,冷眼望着田秀丽,“妈,你说我今儿要是死在这破烂院子里,是不是我活该啊?”
田秀丽一噎,愣愣的看着柳棉,眼里泛起了泪光。
屋里响起陈梅香粗声咳嗽的声响,随后,她朝着院子里大喊,“谁在外面呢,敢喂小贱人饭吃,我剥了她的皮。”
田秀丽打了个冷颤,“棉棉,听妈的话,服软吧。”
柳棉闭上眼睛,充耳不闻。
田秀丽怕陈梅香的很,不敢多留,将一块发黑的饼子塞到柳棉的口袋,就悄悄的窜回厨房去了。
一旁的狗子冲着柳棉狂吠,不断地拉扯她的裤脚,柳棉才认出,这狗子是她小时候抱回来的小白,如今毛色淹没在黑泥之中,根本看不出一根白毛。
狗盆里有些饭汤,还有中午徐兰花扔过来的不知道煮了几次的骨头。
小白咬她裤脚,不知道是不是想把骨头送给她吃的意思,不过柳棉倒是注意到,小白喝水的碗,是半个破裂的瓷碗,锋利的仞在阳光底下冒着冷光。
柳棉用脚勾了两下,却不想小白十分通人性,用鼻子将水碗顶到柳棉的脚边。
柳更生中午时候喝了些酒,一直到下午都没有醒的意思。
陈梅香和徐兰花不知道窝在屋子里干什么,时不时传出来粗狂的笑声,听的人头皮发麻。唯有徐兰花那三个儿子一直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的,尤其是二虎,用树杈子做了弹弓,抓了一把石子就往柳棉头上弹。
偏生,二虎的手法很准,基本每个石子都撞到柳棉身上去了。
也打断了柳棉想割绳自救的计划。
三虎不忍心,劝说二虎,“二哥,你别折腾她了,没看到她伤痕累累的?要是真死了,估计你要被抓去坐牢的。”
二虎扬着下巴,气哼哼的道,“谁要替臭丫头去坐牢。”说着一把将弹弓塞进三虎手里,“要坐牢也是你做。”
柳喜生出来,一人给了一巴掌,“正事不干,就跟老子去工地上去。”
两个小兔崽子怪叫着,一溜烟跑的不见了踪影,柳喜生看了一眼柳棉,戴上草帽匆匆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