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似染这时不解起来。
“既然被连根拔起了，那现在的火镰教是怎么回事儿？”
“我估摸着是有人打了火镰教的旗号行事，和当年的火镰教并不是一码事。”
林似染皱眉，问：“既如此，说明现在的火镰教不足以引起朝廷注意？”
“是，而且在苏家立功之前，火镰教的事儿根本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苏武成却声称是陆相先找上他，让他出卖朋友，还许了他侯爵这样的承诺，这就不合情理了。”
青玄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
“陆相有那么闲吗？”
青玄看着林似染。
林似染皱眉，道：“或许是收到了什么线报，想要未雨绸缪？”
“那青州的火镰教根本就没成气候，如果陆相真想未雨绸缪，派官府的人去就可以解决了，为什么要费周折找上苏武成？”
青玄的疑问越来越多。
林似染一时也想不明白，问：“莫非陆相有别的目的？”
“这几乎是可以肯定的，或者说……他不希望官府直接介入，苏武成带人去是直接杀死了那些头目，甚至是苏文成，根本没抓到有用的活口，仅留下的几个活口都是边缘人物，对火镰教知之甚少。”
林似染点点头，道：“如果真的是核心成员，应该了解得很多，也就不会在京城乱抓人了。”
“嗯，很大的可能性是陆相只不过是找借口，要铲除某个人。”青玄冷笑。
林似染一想到陆相的样子，便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陆相看着还是个很正直忠义的人，不像是……”
“不像是卑鄙无耻，一心为私的小人？”青玄反问。
林似染点头，那毕竟是陆堇年的父亲，林似染难免“爱屋及乌”。
“他既然能够坐丞相，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如果人人都能看出他的私心，那就不是陆相了。”
青玄摇头，语气里对陆相的评价并不高的样子。
林似染问：“娘不喜欢陆相吗？你们应该是同辈人，谢家和陆家的关系也一直很好，你们很年轻就认识吧？”
“嗯，准确地说，儿时就认识了，陆相的母亲和我母亲也有几分交情，所以两家人常常来往。”青玄点头。
林似染问：“可是你和崔叔就很好，和陆相见面也像不认识似的。”
“对啊，因为他从小就和我们不一样，他很优秀，比起现在的陆大公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是大人们口中的芝兰玉树，是闺阁女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他把最完美的形象展示给所有人看。”
青玄回忆起从前，嘴角忍不住溢出一抹微笑。
“那么好的话，为什么娘不喜欢他呢？”林似染好奇。
青玄摇头，道：“说不上为什么，或者是因为他太美好了，反而显得不真实。”
“那也是当时的感受，小时候，是不知道背后的原因的。”
“后来长大了，反而慢慢明白过来，他是那种永远戴着完美面具的人，谁都无法触及他的内心。”
林似染问：“从很小就这样吗？没有小孩子的脾气吗？”
“没有，他好像一出生就很懂事的样子，穿衣打扮永远符合他陆家贵公子的形象，言谈举止也绝对丝毫不差。”
“我们背着大人偷偷玩泥巴的时候，他就站在不远处，冷静地看着，并不过来。”
“他会对所有人表示友好，但绝不亲近。”
“完美地就像庙里供奉的金身菩萨，华丽又冰冷。”
林似染明白了：“没人情味。”
“对，就是这个意思，没有人情味。”青玄很有共鸣地点头。
林似染又问：“即便如此，也不代表他就是私心很重的人吧？”
“我倒不是说那就代表他不好了，而是说，没人看得透他，他如果有私心，你也未必知道，他展示给众人的样子，就是他希望大家看到的，但真实的他到底如何，连我都看不清。”
林似染听懂了青玄的话，想到了那天陆堇年出事，陆相的慌乱。
“别的我不知道，但我看过他面具破碎的样子，那就是陆公子被抬进宝芝堂的时候。”
林似染想，就算再怎么没人情味，他还是很爱自己的儿子吧？
青玄笑道：“说起来，陆公子虽然和年轻时候的陆相很像，却显然要比陆相那时候有人情味得多，那孩子很不错。”
林似染听着青玄别有深意的话和略带暧昧的眼神，心中微微有点惆怅。
“染染，你喜欢那孩子吧？”青玄直接问。
林似染脸一红，想要否认，但又觉得对青玄说谎不好，只是红着脸不说话。
“自然是喜欢的，要不怎么会为了他，连命也豁出去呢？可是……”青玄话锋一转，眼神微微有些遗憾。
林似染也凉凉一笑，道：“可是我们的立场从根本上就是对立的，陆家作为四大世家之首，他们要维护的是世家的利益，而我们却偏偏是要侵犯他们利益的人。”
“染染，面对这种选择，娘也不能帮你什么，你也并非一定要……一定要做个反叛者，你也可以遵从内心的感受，选择你心中所爱。”青玄有些不忍心看林似染痛苦。
林似染却毫不犹豫，道：“我无法否认我的感情，可我也不会为了感情就放弃心中的信念，人生在世，又不是只有爱情这一个主题，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不是冷血无情之人，但她明白，如果人生都投入到了爱情里，那这一生想必还是会重复前世的悲剧。
她要的是势均力敌的爱情，而不是谁为了谁牺牲自我，攀上救命稻草，把整个人生都当成赌注，赌在一个男人的良心上。
陆堇年无疑是很好的，他此时也必然是喜欢她的，可如果她放下自我，全心去迎合他，为了他讨好陆家所有人，成为陆相心目中合格的陆家媳妇儿，他还会喜欢那样的林似染吗？
她如果坚持自我，必然不讨陆家人的喜欢，她和陆堇年的感情也必然遇到重重阻碍和磨难，到时候他们又是否能够始终如一，初心不改呢？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林似染绝不敢再拿自己的人生赌一次。
她可以为他豁出命去，但却不敢为他豁出自己的人生。
此时此刻，他和她都可以为彼此不顾性命，但当这份热情冷却，面对残酷的现实，她没有信心，陆堇年依然爱她如初，甚至她也没有信心，爱他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