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走进来，看了一眼里面两个谢小姐，才道：“谢老太爷登门造访，也没提前跟我打声招呼，这可不像是有规矩家的人的做派。”
“我来公主府还要跟你打声招呼？还有……父亲也不喊一声，喊什么谢老太爷？”谢老太爷生气地问。
“父亲？”青玄笑了笑，“您觉得自己配这个称呼吗？”
“你……你这是什么混账话？”谢老太爷气呼呼地问。
“老太爷莫不是忘记了，当年您和我母亲和离之后，可是亲自写下了文书，我归母亲抚养，与您和谢家再无瓜葛，那么多年，您也没来公主府看我一眼，甚至母亲去世后，您也不曾来问过我一句，怎么现在又以父亲自居了呢？”
青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以为，您早就忘了有我这样一个女儿。”
谢老太爷面红耳赤，但还是梗着脖子，强壮镇定，道：“我和你母亲和离也是被你母亲逼得，你是我亲生的，这一点难道还能改了？”
“改是改不了了，但是既然已经不做父女这么多年了，我也一把年纪了，您何必再来攀我这门亲呢？”青玄笑了笑，让林似染扶着自己坐下来。
谢老太爷索性也不走了。
“我一天是你的父亲，一辈子都是你的父亲，你还敢不认我么？还有……我这次来也是为了你两个侄女，你既然肯收学生了，就让她们也跟着你读书，也好学一学本事，将来找个门好亲事，自家侄女儿，你总不能拒绝吧？”
谢老太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青玄可不是那种好拿捏的人，她冷冷笑着：“我可不知道我还有什么侄女儿，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孩子，既无兄弟姐妹，何来侄女？”
“你……”谢老太爷气得不轻，“你还姓谢呢！”
“您老又错了，我嫁了人之后，就随夫姓，如今姓余。”青玄淡淡道，“谢老太爷，我身体不济，收不了太多学生，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青玄！”谢老太爷气得把拐杖在地上戳得邦邦响。
“你不要太目中无人了，我谢家什么名师请不到，把两个闺女送过来，也是给你面子，你竟然不知好歹！”
青玄气得都笑了，道：“那真是多谢您了，可千万别给我面子，赶紧把人领走，我又不是什么名师，哪儿敢当指点您谢家的千金啊。”
“你当真要如此绝情？”谢老太爷瞪着眼睛问。
“老太爷搞错了，我与您从来没有什么情分，也就谈不上绝情了。”青玄冷冷回道。
“好……好得很，迟早有你求到我的时候！”谢老太爷气得咬牙切齿，“娇娇，巧巧，我们走！”
“爷爷，我们还想跟着先生读书呢，谁不知道先生是我们的姑母，她都肯收林小姐和六公主，却不收我们，我们出去要被人笑话的！”
年纪稍微大一点的谢小姐不甘心地道。
“谢小姐，你错了，我不是你们的姑母！”青玄纠正了她，“往后有人要再这么说，谢小姐大可如此回答，青玄先生与谢家并无关系。”
那谢小姐一听，脸色通红。
“可是……可是姑母不是姓谢吗？您是祖父的长女，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儿啊。”谢小姐道，“哪有女儿不认父亲的道理，这可是不孝呢。”
林似染一听就来气。
孝道还真是一顶压死人的大帽子，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只有不孝的儿女。
就因为这样的观念，才让做儿女的，即便有天大的委屈，也不知道该对谁说。
难道父母做的，就一定都是正确的吗？
难道被抛弃的女儿，就没有资格不认父亲吗？
“谢小姐此言差矣！”林似染站了出来，“刚刚干娘的话您也听见了，谢老太爷当年和公主和离，亲自写下文书，放弃了对谢小姐的抚养，自此之后，也没有关心问候过谢小姐。他后来成亲，有了新的儿女，更不曾关心过干娘，凭什么几十年后，却来要回做父亲的权力？”
“干娘就算要孝顺，也该是孝顺已故的公主，而不是谢老太爷吧？”
谢老太爷呵斥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吗？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与你一个外人何干？”
“谁说她是外人？她是我认的女儿，你们才是外人！”青玄怼回去。
谢小姐倒是心平气和，道：“爷爷，您不要生气，咱们又不是来吵架的，咱们是来认亲的。血浓于水，这一点总是改变不了的，养育之恩大过天，姑母肯定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就算当年祖父和公主分开了，可您依然还是姑母的父亲，姑母也是爷爷的长女，这一点谢家人都是认同的。”
“姑母，其实这些年，爷爷常常提起您，对您的父女之情，从未断过，只是他老人家爱面子，不好意思对您说而已。爷爷年事已高，姑母也不年轻了，就算过去有什么误会，也该解开了，一笑泯恩仇，一家人还是一家人，不好吗？”
林似染 听着这位谢小姐的话，着实有些佩服她，不愧是谢家出来的姑娘，说话做事还真是有板有眼，丝毫不怯场。
一番话对青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若是青玄稍微心软一点，怕都要为之动容。
可青玄并不是那种耳根子软的。
或者说，过去那么多年，青玄对父亲的心，早已冷了。
林似染忽然想，如果多年后，林孝谦也来这一套，她也会站在青玄这个位置上，面临情和理的抉择。
她会如何选呢？
林似染想，她是不能接受的。
更何况，谢老太爷并无弥补之意，更无几分真心，不过是看青玄如今有可利用之处，才会登门来访。
青玄认真打量了一下说话的谢小姐。
“好一张会说话的嘴，倒是颇有你祖母当年的风范，不愧是世家出身的女儿，就是不同凡响。只可惜……我这个人向来不是通情达理之人，还小心眼儿，爱记仇，所谓一笑泯恩仇在我这里行不通。”
青玄笑眯眯的，丝毫不在乎谢老太爷和谢家两位小姐的脸色。
“当年我母亲病重，想将我托付给谢老太爷照顾，派了三四波人去请，只想在临终之前，让谢老太爷来公主府相见，老太爷记得自己怎么回的话吗？”
青玄看着谢老太爷，眼神冰冷，如利刃一般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