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什么？”
“说你和长孙恒。”
霍湛眼底涌出一抹深意，六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面逼出来的。
“第四次。”
“哈？”
“要本王说的再清楚些？”
楚瑾懵懵地看着霍湛：“什么第四次？”
她真的不知道呀。
“上车开始，你说了四次长孙恒。”
楚瑾：“……”数学不过关的人，真的很难受。
“不继续了？”
楚瑾本是还想继续的，但转念想到晖云说的那些话，忍一时风平浪静，还是不要说了。
现在她没有雄厚的家底，都还得靠着霍湛，无谓惹怒了他。
楚瑾乖巧地摇摇头：“不说了。”
“你不说了，本王倒是有话要问。”
“王爷请问。”
“你可知，今日之事若传到长孙鸿路耳中，会是个什么后果？”
“知道。”
长孙鸿路和霍湛都有相同的想法，都想互相抓对方的把柄，这一次，她本来是不打算将霍湛拖下水的，但因为厨娘在背后兴风作浪，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她已经去补救了。
“知道还做？”
“我已经让长……让那个人去补救了。”
楚瑾在提到长孙恒的时候，下意识地换了个词儿，在注意到霍湛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才继续说道：“虽然这件事是炎王府主导的，但方才王爷已经同刘焕山说了，此事不得再提，所以今后，在坊间只会流传出一个版本，就是那个人体恤百姓。”
现在长孙恒的处境已经很微妙了，如果再不做些什么，嫡孙的身份早晚会成为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她不得不好好地利用下。
“你可知道，什么叫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知道的。”
“万事都会有变数。”
“是。”
“你这是在赌。”
“不赌，不知道输赢。”
“你输得起？”
“输不起。”
“输不起还要赌？”
“不是还有王爷么。”
楚瑾脸上堆起笑意，“是王爷让我收长孙恒当徒弟的，这件事王爷不大可能会坐视不理吧。”
“且看。”
霍湛又闭上眼睛。
楚瑾吐了吐舌头，双手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面。
她很笃定，自己的推断不会有错。
而事实上，此刻在相府的后院，一头花白头发的长孙鸿路正听着小曲，身边就有人在禀告此事。
长孙鸿路并没有让弹琴的人离开，苍老的手，在半空中随着音乐而微微地舞动着：“公子现在何处？”
“去玄武大街了。”
“倒是个听师父话的人。”
长孙鸿路闭上眼睛，泛起两声冷笑。
“要不是属下将事情闹大了？如果相爷要控制百姓的口风也不是不可能的，只要我们加以速度，公子也束手无策。”
“不必了。你家公子束手无策，可那边的炎王有的是法子，胳膊拧不过大腿的。这件事你就不要记挂了，安安心心地在阿恒身边帮他，以后有关炎王妃帮他的事，事无巨细都要向本相汇报。”
“相爷既然不相信炎王妃，为何还要让公子和炎王妃走那么近？”
“长禄呀，你跟着本相多少年了？”
“有七年了。”
“都有七年了，还不懂本相的心思，该打。”
长孙鸿路睁开眼睛，一双苍老而浑浊的眼睛里面却是精打细算。
他刚刚抬起手来，长禄赶紧恭恭敬敬地将茶水奉上。
“你就是这样，该上心的不上心，不该上心的偏生上心，这些端茶递水的事，用得着你做？”
“属下知道了。”
“你不知道。”长孙鸿路将杯子放下，“那位炎王妃是个角色，也有实力，能够帮本相教好阿恒，但本相不希望的是，阿恒和炎王走太近，你懂吗？”
“属下还是不懂。”
“不懂就问，你个武夫。”
“相爷又不曾好好地坐下来和炎王妃谈过，怎么就知道炎王妃有实力能够教好少爷？”
“教不好能让阿恒这般死心塌地地跟着？你个蠢货，阿恒从下到大有多少师父，看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本相就来气，再不来个人好好地教他，你以为本相还有多少年可以罩着他？”
想到这个，长孙鸿路就来气。
现在年纪大了，他回过头来才发现，不知不觉的，自己的嫡孙居然成了游手好闲的三世祖。
怎么养成这样的混账脾性，他是摸得一清二楚，但手背手心都是肉，为了孙儿来责罚儿子，这种事，他也不愿意去做。
只有找个人来好好地管束这个将来要继承他一切的嫡孙了。
“相爷会长命百岁的。”
“哼，骗鬼吧。”
长孙鸿路托着腮帮子，有些郁闷地挥挥手，弹琴的伶人赶紧抱着古琴退了下去。
“除了阿恒那小子之外，就只有阿倩我挂心了。那丫头还是不死心？”
“是的，劝不听，大爷已经劝过好些次了，也有媒人不断地送画像去孙大小姐的房中，可全都被孙大小姐给撵出来了。”
长禄口中的大爷，就是长孙鸿路的长子，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这辈子是没有什么花花肠子的，虽说是长子，娶了四房妻子，除了女儿还是女儿，到现在都还生不出一个儿子来，他也没有什么争的了，打理着手下的那些生意，日子过的也是滋润。
“这个炎王，朝堂上跟本相过不去就算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迷得阿倩神魂颠倒的。”
长孙鸿路站起身来：“我是不喜欢那家伙的，阴沉的很，阿倩是绝对不能过去做妾室的。”
“那如果孙大小姐过去做王妃呢？”长禄试探地问道，“如果是王妃，说不定……”
“糊涂，要是把现在的炎王妃撵走了，谁来替本相教阿恒？”长孙鸿路伸手就往长禄的额角戳：“你这跟着阿恒才多久，就变蠢了。”
“是是是……”
“不，你不是变蠢了。”
长孙鸿路负手而立，看着被皑皑白雪压垮了的枯枝，布满沟壑的老脸忽然笑了起来，皱巴巴的，看起来就像一朵黄昏下的菊花。
“是属下变笨了。”
“不笨，是聪明了。”
长禄抬起头来，完全不明白，眼里是一片懵懂。
长孙鸿路呵呵一笑：“假如，本相替现在的炎王妃寻个更好的归宿呢？”
既可以保住阿恒，又可以了却阿倩的一桩心事，甚至，炎王若成了他的孙女婿，那就是亲上加亲，朝堂之上，还不是他们长孙氏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