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栀，在家里叫漾薇姑姑就行，不用那么拘谨。”江爷爷被逗笑了，那双精明的眼睛看着余栀，语气轻松，可神情却别有深意，只听江爷爷继续说。
“就算在公司也别怕，你调你的香，漾薇不管你，你放开了做，爷爷这边给你一路绿灯！”
江漾薇难以置信地看向江老爷子，“爸，您在说什么？”
余栀一言不发地坐着，心里却也惊了下。
“漾薇，栀栀调香有己的想法。”
“那在公司里，我还管不了她了？”
江老爷子吃了口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都是一家人，不用管来管去的，再说调香这种事就没办法管，想法跟想法不一样，没有标准答案，有什么好管的。”
“爸，您不觉得您太过分了吗？！”江漾薇压着暴躁，尽量表现的平和，“公司不是过家家，那是做生意，不是看情分的地方，您也当过领导，您现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漾薇。”江老爷子放下筷子，“你调香的时候，我也没管过你，这不是一样的吗，在调香这件事上，我的态度没有变过，我尊重每一个人的想法。”
江漾薇呆滞片刻，垂头冷笑一声，苦涩又无奈，“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啊……”
江奶奶忙说：“吃饭吃饭，都说了回家别谈工作。”
江漾薇从一旁翻出烟，咬在嘴里手微颤着，犹豫半饷还是没有点燃，就那样含糊不清地说：“我的香销量一款比一款差，您一句责怪都没有，就是等着用我做的事反驳我。”
“我调的这么差，您都不管我，那别人调香，我就更不能管了……您想这样说服我啊。”她自嘲一笑。
江老爷子叹气说：“漾薇，你从小就不喜欢调香，何必强行做不喜欢的事。”
“我为什么非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江漾薇凝眸看着他，“我就是要调香，要在调香界混出名堂。”
“你这是跟自己过不去，钻牛角尖。”江老爷子知道自己女儿的性格，从小就要强，凡事都想争第一。
她把烟拿下来，抿着红唇，重新打起精神，“爸，调香部我可以少插手。您的熏香炉很久没用过了，不如给我吧。”
余栀放在腿上的手紧了紧，熏香比调香更难，一个不懂熏香的人，用那样一个宝贝，是糟蹋。
江爷爷的熏香炉很厉害，工艺复杂罕见，技艺精湛到做不出第二个，兼容性非常好，能将原料中的香气保留到最大，十分难得。
正因为江爷爷的熏香炉很珍贵，江世钧才会以为，她当初为了这个嫁给他的。
“漾薇，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怕我把熏香炉给余栀。”江老爷子也不装傻，坦诚道。
余栀突然被点名，抬头忙说：“江爷爷，我不会拿您东西的。”
江老爷子摆手，在气氛这么紧张的时候，还在笑着，“我这个老头子没多少时间了，自然要在生前做好身前事，不给你们留麻烦。”
“我还想再快活几年，不想处理这乱七八糟的事，所以家里的财产，我是都分好了的，也不过问公司的事，就是嫌麻烦，倒是忘了这熏香炉。”
江老爷子是笑着的，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得不认真听。
“我也知道世钧要把公司转型，这些年公司调香确实很差，口碑几乎毁了，他作为公司的掌权人，要做出改变，我能理解，毕竟不能看着公司真破产了。我也知道年底要出一款香水，决定着公司要不要撤了调香部。”
江老爷精明的目光扫视众人，“既然这样的话，年底出的香水，谁的销量最高，这熏香炉就给谁，不管是外来的调香师，还是咱们自家人，谁好给谁，不限于你们两人。”
“但我有个心理预期，如果第一名都达不到我的预期，那这熏香炉就跟我入墓，谁都别惦记了，给你们也是糟蹋。”
江老爷子说完，看着江漾薇，“漾薇，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意见。”江漾薇吃不下饭，起身拿了包就走，“晚上还有会，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漾薇，你这是又闹什么脾气……”江奶奶皱眉看着她出了门。
江漾薇走到外面，迎着夜风点了那只烟，红唇吐出大片烟雾眯了眼，她轻抖着指尖，弹掉烟灰，直至将一整根烟抽完。
她不允许自己事事输给别人，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赢，就像当初了赢了杨依茹那样，赢了她的女儿。
江漾薇整了整衣服的褶皱，冷傲地走出去。
餐厅的气氛还在冰点，江漾薇走了之后，二老都没了精力。
“就说回家不能谈工作，每次都是这样，连顿团圆饭都吃不上。”江奶奶看着那条鱼，只少了一块鱼肉，还在江漾薇碗里。
江世钧说：“下次不会了，我不跟姑姑吵。”
“跟你没关系。”江老爷子说，“是你姑姑这人太要强了，明明当初有那么高的音乐造诣，算是被我毁了。”
“栀栀。”老爷子说。
“江爷爷您说。”
“在公司里漾薇可能会做些过分的事，遇到麻烦你就找世钧，不要害怕，爷爷当初说了，不是让你嫁来受委屈的，不管是家里还是公司，平白无故的委屈，都不受，爷爷只能跟你保证这点了。”
余栀轻轻点头，二老真的对她很好，“我没有受委屈，江先生对我很好，他很照顾我，您放心，不用担心我。”
吵了一架，耗费了老爷子不少精力，没吃饭就去休息了。
江世钧有自己的房间，余栀被安排在客房，这里居然备好了她的衣物，从睡衣到一年四季的衣服，全都备齐了。
余栀睡不着，她披了件外套出去，经过江世钧房间的时候还看了一眼，看不到里面是不是睡了，昏黄的走廊里看不出房间里有没有开灯。
别墅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特别安静，不会被吵到，可她还是放轻脚步。
走到客厅接水的时候，才发现江世钧也在，正端着杯水捏着眉心，不太舒服的样子。
“江先生。”
江世钧扫了眼来人，淡漠地应了一声，放下手慢慢喝水。
余栀也接了一杯水，站在他旁边喝着，两人都没有说话，在昏暗的客厅里，感官都放大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江世钧穿西装以外的衣服，灰色睡衣很衬他，感觉这样的他少了锋利的爪牙，变得稍微好相处了一点。
她悄悄偏头闻了闻自己的手腕，还好，没有木香，他不喜欢那款香味，不然又要平白惹他生气了。
余光扫到他的手捂着胃，她轻轻抿唇，小声说：“江先生，我有点饿，可以用厨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