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乔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容上所表现出的陌生的冷漠，一时竟不知从何问起。
人心，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可怕了呢？
险些谋害了另一个人的性命，却能够一脸冷漠的坐在这，看不到丝毫歉意。
而且险些被害的还是曾经朝夕相处的人。
苏乔乔走到李阿姨的面前。
“为什么？”
李阿姨抬头，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黯淡无光。
苏乔乔被这眼神看的有些恼怒。
“李阿姨，你为什么要害奶奶？你小的时候就是被奶奶照顾长大的，当年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又是奶奶帮你还了债还收留了你。”
“我一直以为你留在奶奶身边是因为感恩，奶奶也一直都让我念着你的好。上次我去看看奶奶的时候，她还跟我说，等到她不在了的那一天，如果你有什么事，让我多帮帮你。”
“结果你就是这么报答奶奶的，是吗？”
听完苏乔乔的话，李阿姨仍然是一脸冷漠，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苏乔乔被气的不轻，可心里也明白，她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
更何况她也不是警察，没有审讯谁的资格。
墨霆骁握着苏乔乔的肩膀，示意她先离开。
“你想知道的，等结案时警察会告诉你。”
苏乔乔点点头，正要转身走，李阿姨却像疯了一样，张牙舞爪的朝着她的背影扑了过来。
墨霆骁一步闪到苏乔乔的身后，同时搂着又她向前迈了一步，躲开了李阿姨的攻击。
李阿姨失了重心，一下子以脸着地的方式摔到床下。
一声痛苦的闷哼后，她终于骂骂咧咧地开了口。
“苏乔乔，你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我？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每天过的都是什么样的生活？”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老太婆把我养大，又替我还了债，所有人在看到我时都会跟我说，要我心怀感恩，好好照顾那个老太婆！”
“就连那个老太婆自己都是，动不动在我的耳边念叨几遍所谓的她对我的好。”
“可凭什么？凭什么你要求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心怀感恩？是，我是被她养大的，可我求着她养我了吗？她要是不想养，完全可以把我丢到荒郊野外啊！”
“我年纪小，没得选，只能被她养大。要让我选，我宁可早点去死，何必要低声下去的活这么多年，也多受这么多痛苦呢？”
“至于替我还债的事，我也只是问问她而已，我那么多朋友，我每一个都问了，就她傻呼呼的真的替我还了。”
“可我求着她替我还了吗？我没有！是她自己乐意的！凭什么反过来又要求我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没有！除了在一旁说风凉话，你们什么都不会！”
听着这完全扭曲的三观所得出的结论，苏乔乔什么都没说，可悲的看了李阿姨一眼，转身就走了。
三观不同，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站在医院的走廊里，苏乔乔本想回到院长奶奶的病房，却又一次被墨霆骁拉住了。
而一开口，就又是出乎她预料的两个字。
“回家。”
苏乔乔不敢置信的看着墨霆骁，“天都还没黑就……回家？”
“嗯。”
苏乔乔抿着嘴唇犹豫几秒，摇了摇头。
“你要是累了或者还有其他事要忙就先去吧，我想留在这等奶奶醒过来。”
一是担心。
二是也想知道那项链或者花布有没有一个是曾经属于她的。
墨霆骁没急着否认，只是松开了苏乔乔的手腕。
而手腕上温热的触感一消失，苏乔乔那短暂的安全感也随之消散不见。
她的脸色立刻白了几分，连呼吸频率都没有刚刚稳定。
墨霆骁将这一切变化收入眼底，剩下的话，不用他多说，苏乔乔心里也会懂。
他拉起苏乔乔的手，低声重复。
“回家。”
温暖的触感再次化成安全感，将苏乔乔在慌乱边缘的情绪稳定下来。
虽然不情愿，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没有了可以信任的人在身边陪伴，她的故作坚强可笑的就像是一吹即破的泡沫。
医院对于她来说，还是一堵不知道该如何跨越的布满荆棘的高墙。
“可是奶奶这边……”
“我会安排。”墨霆骁十分果断地打断苏乔乔的话，“如果她醒来，我再第一时间带你过来。”
离开医院，回到车上，直到车子完全驶出医院，苏乔乔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墨霆骁并没有带她回公寓，而是去了离医院最近的一家星级酒店。
而夏悦则被方毅送回了家。
来到套房，苏乔乔先去洗了个热水澡，走出来一看，墨霆骁果然还在办公。
真是只要有电脑，哪里都可以是他的办公室。
苏乔乔裹紧浴袍，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往前一望，刚好可以看到医院的住院楼。
她看着那栋只要一靠近就令她恐惧的大楼，回想着自己今天的非正常人的举动，后知后觉的发现，不管是墨霆骁还是夏悦，竟然都没有问过她原因。
墨霆骁知道她怕医院的时间更长一点，被提起的次数也更多，却似乎没有一次问过她为什么。
好像只是她说，他就接受了。
至于原因……
苏乔乔想的出神，完全没注意到墨霆骁已经放下了电脑，走到她的身后。
见她的脸色不好，墨霆骁一把拉上了窗帘。
“阳光太刺眼。”
苏乔乔回过神，被他这不走心的理由打败了。
阳光根本就没照进窗户，怎么就刺眼了呢？
难道是以为她看着医院大楼也会害怕，所以随便找个理由拉上了？
直男墨霆骁什么时候走上贴心风了呢？
她还有点怪不适应的。
不过既然这样，她是不是也应该主动给他解解惑，省得他在想知道的时候不直接问她，反而要派人拐弯抹角的调查呢？
这么想着，苏乔乔叫住了要回去继续办公的墨霆骁。
“墨霆骁。”
墨霆骁没转身，没回头，也没回答，但脚步却停了下来。
苏乔乔深呼吸，双手下意识捏住了浴袍的两侧。
“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