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一阵手机震动的声响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唐遇寒垂目,眼风扫过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国际长途。
修长的指划过屏幕,将电话接通。
“怎么了?”
隔着遥远的太平洋,Cherry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迫切,“唐先生,唐爷爷的病情突然恶化,手术时间恐怕要提前了!”
姜时念接到唐遇寒电话的时候,正准备午休。
她怕吵到别的同事,握着手机走出办公室。
“喂?”
“念念,我已经帮你跟导演组请了假,你立即马上到停车场等我!”听筒里唐遇寒的声音清冽,语气听起来隐着沉痛。
姜时念心下疑惑,皱眉追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没时间解释,你下楼,我当面跟你说。”
“可是我……”
姜时念还没来得及开口,唐遇寒已经掐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盲音,她轻叹一口气,回公办室收拾包包,离开。
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唐遇寒已经等在那里。
见到她,男人立刻打开副驾座的车门,示意她上车。
姜时念坐进去,等他上车,忍不住出声问道,“唐遇寒,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唐遇寒敛了下眉睫,将眼底不该有的情绪抹去。
他侧目瞥了她一眼,把车倒出停车位,才淡淡启唇,“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还有个爷爷。”
姜时念闻言,诧异地抬起头望向他。
唐遇寒除了偶尔会在只言片语间谈到他曾经的生活外,似乎从来没有主动向她提起他的家人。
她对他的过去,几乎一无所知。只是模糊地知道他父母双亡,在踏入娱乐圈做演员之前,生活得很不容易。
想到这里,她轻轻摇头,“没有。”
唐遇寒双眼平视着前方的路况,一边开车,一边淡淡开口道,“我父母死后,爷爷的身体一直不好。直到我拍戏赚钱起,才正式替他治疗。只是爷爷的病拖得时间太久,现在就算住最好的医院,请最好的专家,也没有办法让他痊愈。”
姜时念看着他线条紧绷的侧脸,轻声询问道,“爷爷他……得了什么病?”
唐遇寒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缓缓从唇间吐出三个字,“尿毒症。”
姜时念不由一愣,她虽然不是学医的,但是也有基本的常识。
尿毒症这种疾病不算罕见,但是却很难治愈,尤其是发生在老人家的身上,恐怕会更加遭罪。
因为上了年纪,没有办法做换肾手术,只能靠透析维持生命。
姜时念即使没有接触过这样的病人,也能想象出他忍受病痛的艰难与辛苦。
“爷爷住在哪家医院?我们立即过去看看他。”
“他在纽约,”唐遇寒低低出声,顿了顿又道,“所以,我们的婚假只怕要提前请了。”
“应该的。”姜时念点点头,想了想,又不能理解地蹙起眉头,“可是,你为什么不把爷爷接来身边,让他一个人在国外多孤单?”
唐遇寒愣了一瞬,淡淡回道,“那边有认识的医生。”
其实,姜时念并不知道,这几年来,唐遇寒一直定居住在纽约,就是在她回国的那日,他才决定回国。
姜时念回国是因为林文静希望她能继承姜家,不让徐慧珊母子讨到半分便宜。
而唐遇寒回国却是因为他打算毁了姜家,替自己父亲讨回公道。
姜时念想到儿子,忍不住问他道,“我们要带姜宝一起过去吗?”
唐遇寒怎么可能带姜远达的孙子去见自己爷爷?
“不了。”他淡淡回了两个字,顿了几秒钟,又解释道,“我们结婚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跟我爷爷说。”
“我知道了。”姜时念觉得他的顾虑是有道理的,毕竟女朋友都没有带给老人家看过,现在一家三口都过去,说不定他爷爷会承受不住。
沉默了片刻,她看了他一眼,又道,“等会儿回家,我先把姜宝送去我爸那里住几天吧。”
唐遇寒没有反对,点了下头,“也好。”
唐家别墅里。
何以安正在教姜熙丞认《弟子规》,她没有想到这个小家伙居然如此聪明,不到半天的功夫已经能流利地把前半段内容背下来。
虽然他很多汉字写不出来,但是对于一个从出生起就生活在国外的四岁孩子来说,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相当不容易。
何以安抬腕看了下时间,温声对姜熙丞说道,“姜宝学得很棒,今天的课我们就上到这里。”
“太好了,终于可以休息啦!”姜熙丞立即收了面前的大字本,伸手揉了揉眼睛,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女子,“何老师,你要喝果汁吗?我爹地在冰箱里收了一大瓶呢!”
何以安听到他如此称呼唐遇寒,拿着书本的手微微一紧,随即状似无意地问道,“姜宝,你知不知道你妈咪是什么时候跟遇寒认识的?他们谈恋爱的时候,是谁追谁的呢?”
姜熙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漂亮的大眼睛眯了起来,视线定格在她妆容得体的脸上,小嘴一撇反问道,“何老师,你真的是老师,不是狗仔吗?”
何以安被他问堵得神情一滞,不过她反应很快,微微笑着反问道,“姜宝知道什么是狗仔吗?”
“当然知道!”姜熙丞扬起小下巴,学着林文静的口吻,翁声翁气道,“奶奶说,有些人专门喜欢对别人家的事情刨根问底,就是狗仔。”
因为林文静是影后,尤其是在她与姜远达离婚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媒体记者都喜欢挖她的新闻。
所以,从姜熙丞会说话起,她就对孙子灌输一个思想——
如果有人想从他嘴巴里问出任何八卦,一概不可以回答,这也是保护家人的一种方式。
何以安没有想到她堂堂一个博士,居然被四岁大的小家伙暗讽成是打听别人家隐私的狗仔。
妆容精致的脸上顿时显出一丝尴尬,她静默片刻,笑得温和,“何老师是你……爹地的好朋友,不算是外人。”
“老师,你别问,反正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姜熙丞把嘴巴一捂,摇摇小脑袋不肯再多说一个字。